我是在奶奶织了一半的浅灰羊绒围巾旁,第一次触碰到雾隐古堡钥匙的
那围巾还带着羊毛的暖,针脚细密得像她一辈子没说出口的牵挂——她总说我冬天手脚凉,要织条“能裹到下巴”的厚围巾
可现在,银灰色的毛线团滚在老裁缝铺的红木柜台上,插在上面的竹针,针尖还沾着半缕毛线,像凝固在时光里的叹息
律师递来的铜钥匙串沉甸甸的,坠着枚梅花形银饰,纹路和奶奶常年别在领口的胸针一模一样
律师“林晚小姐”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铺子里挂着的旧旗袍——那是奶奶给我准备的成年礼,藏青底绣白菊,针脚里全是她熬夜的痕迹
律师“林秀兰女士的遗嘱很明确:市区两套房、毕生存款全捐给动物救助站,唯一留给您的遗产,是城郊深山的雾隐古堡”
我指尖蹭过冰凉的梅花纹,指腹传来金属的冷硬,喉咙却发紧得发疼
奶奶一辈子没离开过江南小城,连邻市的古镇都只去过两次,最大的心愿是看着晚晚穿我缝的婚纱走红毯,怎么会有一座藏在深山的古堡?
更让我心头发慌的是她的离世——上周视频时,她还举着新到的真丝线在镜头前晃,笑着问我:
奶奶“喜欢浅粉还是米白,给你缝件春天的小衫”
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暖意,怎么会突然 突发心梗?
律师只说
律师“医院有完整心电图记录”
可我总记得,视频最后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有千斤重的话压在舌尖,最后只化作一句
奶奶“晚晚,山里冷,去了记得多穿点”
三天后,我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后备箱塞满奶奶做的桂花酱、腌萝卜,还有我常穿的薄外套——她总说:
奶奶“山里比城里冷,别冻着膝盖”
导航在盘山公路上断了三次信号,最后只能跟着路牌上模糊的“雾隐”二字走
山路两旁的香樟和松枝织成绿色穹顶,把阳光切成碎金,风穿过枝叶的声音“沙沙”响,像有人在耳边轻轻低语,又像奶奶在喊我的名字
当那座古堡终于从雾里钻出来时,我踩下刹车,心口猛地一缩
黑色石墙爬满深绿的常春藤,藤蔓缠着去年的枯花,风一吹就簌簌落,像给古堡裹了层陈旧的铠甲
尖顶刺破铅灰色的云,窗棂是深褐色橡木,雕着七支缠绕的藤蔓,每片叶子的脉络都刻得清晰,在风里泛着冷光,像中世纪骑士未出鞘的剑,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推开厚重木门的瞬间,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压抑了半生的叹息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落满尘埃,几百颗水晶坠子蒙着灰,却仍能看出昔日的华丽,斜射的阳光穿过水晶,在地上投出破碎的亮斑,像撒了把碎钻
最显眼的是墙上的巨幅油画:七个穿黑色燕尾服的少年并肩站在古堡露台,月光落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锐利得像要从画布上走下来——站在中间的少年嘴角噙着淡笑,眼底却深如寒潭,鼻梁高挺,竟和我手里钥匙的梅花坠子有种莫名的呼应,连衬衫领口的银灰领结,都和银饰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