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承泽集团会议室，气氛比上次缓和了许多。
苏慕言抱着最终版的地基方案走进来的时候，陆承泽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块简约的机械表，少了几分往日的压迫感。看到苏慕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在旁边的空位上——那是原本留给工程总监的位置，此刻却特意空了出来。
“人到齐了，开始吧。”陆承泽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苏慕言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慕言深吸一口气，打开笔记本电脑，将方案投影在幕布上。从桩基础的优化细节到榕树根系的保护措施，从成本控制的具体数据到居民意见的整合，他讲得条理清晰，偶尔遇到工程师的提问，也能准确给出专业解答。
当讲到“弧形长廊与榕树轮廓呼应”的设计时，陆承泽忽然开口：“这个长廊的木质材料，要选防腐防潮的进口松木，成本方面不用省。”
苏慕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陆承泽是在帮他敲定细节，避免工程团队以“成本过高”为由提出异议。他抬头看向陆承泽，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眼神里藏着一丝默契的认可，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最终方案全票通过。散会时，工程总监拍了拍苏慕言的肩膀：“苏设计师，你这方案做得扎实，连陆总都对你刮目相看啊。”
苏慕言笑着道谢，转头却看到陆承泽站在门口等他。“跟我来一趟办公室。”陆承泽说完，转身往电梯方向走，步伐放缓了些，明显是在等他跟上。
总裁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是明城的繁华夜景，室内装修简约却透着贵气。陆承泽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苏慕言一瓶：“方案做得不错，没白费功夫。”
“还要谢谢您那天的建议，不然弧形长廊的设计可能还得调整。”苏慕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刚才讲话的口干舌燥。
陆承泽靠在办公桌边，看着他：“老街区的榕树保护政策，我让助理整理好了，你拿去参考，后续如果遇到相关问题，直接找我。”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里面不仅有政策文件，还有几张标注详细的榕树根系分布图，显然是特意让人补充的。
苏慕言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陆承泽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他连忙收回手，耳尖有些发烫：“谢谢您，陆总，您考虑得太周全了。”
“应该的。”陆承泽移开目光，走到落地窗前，“星宇中心是明城的新地标，我不想它只成为一个冰冷的建筑，你让它有了温度。”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苏慕言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陆承泽的背影，对方站在霓虹灯光里，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铁腕总裁”，更像一个期待着美好事物的普通人。
“对了，”陆承泽忽然转过身，“下周六晚上有个商业酒会，在国际会展中心举办，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慕言有些意外：“商业酒会？我去合适吗？”他的工作室规模不大，平时很少参加这类高端酒会。
“合适。”陆承泽点头，语气笃定，“星宇中心的设计团队代表，理应出席。而且，酒会上有不少建筑行业的大佬，对你工作室的发展有好处。”
他说得冠冕堂皇，苏慕言却隐约觉得，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但他没有拒绝，笑着答应：“好，那我到时候准时赴约。”
离开承泽集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慕言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光，想起陆承泽在办公室里的样子，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条消息：“今天谢谢陆总，文件夹我收到了，很有用。”
没过几秒，陆承泽就回复了：“不用谢，有问题随时说。”后面还加了一个简单的句号，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苏慕言盯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收起手机，心里开始期待下周六的酒会。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周五下午，苏慕言正在工作室整理星宇中心的后续材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几分嚣张：“苏慕言是吧？我是鼎盛集团的张总，星宇中心的设计方案，你最好主动放弃，不然对你没好处。”
苏慕言皱起眉头：“鼎盛集团？我们工作室和贵公司没有业务往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对方冷笑一声，“陆承泽那边很快就自身难保了，你跟着他，只会吃大亏。识相点，早点退出，我还能给你介绍几个小项目，不然……”
不等对方说完，苏慕言直接挂了电话。他心里有些不安，鼎盛集团是承泽集团的竞争对手，之前也参与过星宇中心的招标，最后却落选了。现在对方突然打来威胁电话，难道是承泽集团出了什么事？
他拿出手机，想给陆承泽发消息问问情况，却又犹豫了——如果陆承泽真的遇到了麻烦，自己这样贸然询问，会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就在这时，小林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苏哥，你看！承泽集团的股价今天跌了不少，报纸上说陆总在跟股东闹矛盾，好像是因为星宇中心的项目预算超支了！”
苏慕言接过报纸，标题赫然写着“承泽集团内部分歧加剧，星宇中心项目引股东质疑”。里面提到，部分股东认为星宇中心保留榕树的设计导致成本上升，要求陆承泽更换设计团队，否则就启动罢免程序。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原来鼎盛集团的张总说的是真的，陆承泽正在面临内部危机。他想起前几天陆承泽在办公室里从容的样子，原来那只是他强装出来的，背后却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苏慕言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小林，我出去一趟，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他打车直奔承泽集团，到了楼下却又有些犹豫——自己就这样上去，能帮上什么忙呢？或许只会给陆承泽添乱。
就在他站在大厅门口徘徊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陆承泽从车里走下来。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紧张的会议中出来。
看到苏慕言，陆承泽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苏慕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拿出那份报纸，“我看到这个，有点担心你。”
陆承泽接过报纸，扫了一眼标题，随手递给身边的助理，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一点小麻烦，很快就能解决。”
“是因为星宇中心的成本问题吗？”苏慕言追问，“如果是因为保留榕树，我们可以再调整方案，不一定非要……”
“不用。”陆承泽打断他，眼神坚定，“方案已经定了，榕树必须保留。股东那边的问题，我会处理，不会影响到项目。”他顿了顿，看着苏慕言担忧的眼神，心里软了下来，“别担心，我没事。”
苏慕言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陆承泽是个骄傲的人，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可他还是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陆总，”苏慕言忽然开口，“今晚我请您吃饭吧？就当是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工作室的照顾。”
陆承泽愣了一下，看着苏慕言眼里的真诚，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好。”
两人找了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包厢里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苏慕言点了几道清淡的菜，知道陆承泽最近可能没什么胃口。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提集团的事，只是聊些轻松的话题。苏慕言说起工作室里的趣事，比如小林上次把设计图拿反了还浑然不觉，引得陆承泽笑出了声——那是苏慕言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放松，眉眼间的冷意都消散了，露出几分少年气。
“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苏慕言忍不住调侃，说完又觉得有些失礼，连忙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平时看起来太严肃了。”
陆承泽放下筷子，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笑意：“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你其实也没那么难接近。”苏慕言坦诚地说，“而且，你比我想象中更在乎那些‘不赚钱’的东西。”
陆承泽没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告诉他“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可遇到苏慕言之后，他才发现，有些东西比利益更重要——比如那棵承载着回忆的榕树，比如眼前这个眼里有光的设计师。
吃完饭，陆承泽送苏慕言回家。车子停在楼下，苏慕言准备下车时，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您。”
陆承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手工制作的木质书签，上面刻着一棵小小的榕树，纹路精致。“我昨天晚上没事做，就自己刻了一个，您平时看文件的时候可以用。”苏慕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希望您别嫌弃。”
陆承泽拿着书签，指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看向苏慕言，眼神认真：“我很喜欢，谢谢。”
苏慕言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用谢，那我上去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苏慕言走进楼道，陆承泽才让司机开车。他把书签放在手心，反复看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助理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惊讶——自从陆总接手集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温柔的样子。
回到家，陆承泽把书签放在书桌的显眼位置，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股东的邮件。之前他还觉得这件事很棘手，可现在握着那块温热的书签，他忽然有了底气。
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想到苏慕言期待的眼神，想到星宇中心最终建成的样子，他就不能退缩。
而楼上的苏慕言，站在窗边看着陆承泽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满是牵挂。他拿出手机，给陆承泽发了条消息：“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别一个人扛着，或许我也能帮上点忙。”
陆承泽看到消息时，正在回复股东的质疑邮件。他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手指顿了顿，然后敲下回复：“好，我知道了。早点休息，晚安。”
苏慕言看着“晚安”两个字，心里暖暖的，回复了一句“晚安”，然后才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他想起这段时间和陆承泽的相处，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互相理解，从商业合作到私下里的关心，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友谊，又比友谊多了些什么，让他忍不住期待未来的日子。
而陆承泽坐在书桌前，处理完工作后，又拿起那块木质书签。他看着上面的榕树，想起苏慕言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他不想只和苏慕言做合作伙伴，他想和对方走得更近，想在霓虹深处，和他并肩同行。
他知道，这个念头很冒险，尤其是在集团面临危机的时候，可他却不想压抑自己的心意。或许，苏慕言就是上天派来的光，照亮了他冰冷的世界，让他有勇气去追求不一样的生活。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两个同样辗转难眠的人。他们都在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期待着那段藏在心底的感情，能在合适的时机，绽放出最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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