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事件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虽然迅速平息,却在丁程鑫的心湖里留下了难以抚平的涟漪。他见识到了那七人温和表象下隐藏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暴戾与占有欲。那份为了保护他不惜一切的狠绝,让他心惊胆战,却又在灵魂深处激起隐秘的颤栗。
自那以后,丁程鑫变得更加安静。他不再试图争取任何独处的空间,也不再对无微不至的照顾流露出任何抗拒。他像一只被彻底驯服的鸟儿,收起了所有可能伤人的爪牙,安然栖息于这座用温柔与强势共同筑就的牢笼。
这种变化是细微而深刻的。早晨,他会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张真源确认早餐是否合宜,等着马嘉祺将他喜欢的煎蛋夹到盘中,等着宋亚轩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无聊却充满活力的琐事。去学校的车上,他会习惯性地靠窗坐着,有时会无意识地偏向马嘉祺的方向,在车辆转弯时,肩膀轻轻擦过对方的臂膀,也不再像触电般立刻弹开。
在学校里,他坦然接受着自己被无形圈定的“领地”。课间,当宋亚轩像只快乐的小狗一样凑过来,将下巴搁在他摊开的书本上时,他只会无奈地用手指轻轻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语气平淡地说一句:“挡光了。”当刘耀文和严浩翔为了谁去小卖部给他买水而再次用眼神厮杀时,他会抬起眼皮,淡淡地指使离门更近的严浩翔:“矿泉水,谢谢。”严浩翔那总是桀骜的脸上甚至会因为这句简单的吩咐,闪过一丝受宠若惊般的亮光,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他对张真源的依赖更为具体。或许是那次事件带来的潜意识不安,他身体那特殊的、周期性的不适感似乎变得频繁了些。当熟悉的胀痛和隐约的湿意传来时,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慌失措地试图隐藏,而是会趁着午休或自习课人少时,轻轻拉一下张真源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无声的眼神。
张真源总能瞬间领会。他会默契地起身,以讨论问题或需要安静环境为由,带着丁程鑫去往医务室或是一间空置的社团活动室。锁上门,拉好窗帘,整个过程无需言语。张真源的动作依旧专业而克制,但指尖的温度和力度,却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珍视。丁程鑫闭着眼,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按摩疏导,缓解着身体的不适,偶尔会因为过于舒适而从喉咙里溢出一丝极轻的喟叹。每到这时,他都能感觉到张真源的动作会有瞬间几不可察的停顿,空气中檀香玫瑰的气息也会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丁程鑫的耳根会悄悄泛红,却不再睁开眼,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
他对贺峻霖的聪慧产生了某种程度的信赖。遇到难以理解的学术问题或复杂的逻辑困境时,他会主动将书本推过去,指着卡住的地方,简单地说:“这里,不懂。”贺峻霖会放下手中的事,推推眼镜,开始条理清晰地讲解。他的声音冷静,分析透彻,总能一针见血地解决丁程鑫的困惑。讲解时,贺峻霖偶尔会靠得很近,手指点在书页上,清冽的冷铁鸢尾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丁程鑫会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不再排斥这种过于亲近的距离。
对于敖子逸,丁程鑫则抱有一种复杂的放松感。敖子逸是唯一一个不会时刻将关注点明晃晃挂在他身上的人。他依旧懒散,偶尔神出鬼没,会带来一些外面世界的趣闻,或者对他与其他几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进行一针见血却无恶意的调侃。和敖子逸相处时,丁程鑫会觉得肩上的压力轻了些许,可以暂时不用去思考那些沉重的情感纠葛。他会接过敖子逸抛来的糖果,听着他漫无边际的闲聊,偶尔还会被他无厘头的话逗得极浅地笑一下。虽然那笑容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存在过。
而对马嘉祺,那种无声的依赖几乎刻入了骨髓。马嘉祺是定海神针,是安全感的最终来源。丁程鑫会在人群嘈杂时,下意识地寻找马嘉祺的身影,只要看到那个沉稳挺拔的背影,内心莫名的焦躁就会平息。他会默认马嘉祺替他决定很多事情,小到每天穿哪件外套,大到是否需要参加某些集体活动。晚上回到别墅,当他因为疲惫或情绪低落而沉默时,马嘉祺会无声地陪在他身边,有时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处理自己的事情。那种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抚慰丁程鑫紧绷的神经。他甚至开始习惯在夜里入睡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停留片刻,确认他安好后才悄然离去。他知道那是马嘉祺。
这种全方位的、无声的依赖,像藤蔓一样悄然生长,将丁程鑫与他们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他不再去思考对错,不再去挣扎反抗。他疲惫了,也……认命了。或者说,他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贪恋这种被强烈需要和全方位保护的感觉。这填补了他多年独立生活留下的空洞,也慰藉了他因身体秘密而产生的自卑与不安。
然而,依赖如同沼泽,陷得越深,越难挣脱。他安然享受着他们的呵护,却选择性忽略了他们眼中日益增长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浓烈情感。那不仅仅是保护欲,更是赤裸的占有和渴望。他在自己编织的安逸假象里沉沦,并不知道,猎手们的耐心正在告罄,温柔的牢笼,即将展现出它真正的獠牙。而这一次,他连逃跑的念头,都几乎生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