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的失控,像一盆冰水,将丁程鑫短暂燃起的、对“正常”生活的微弱期盼彻底浇灭。他被张真源和贺峻霖半扶半抱着带回别墅,直接送回了卧室。马嘉祺全程沉默地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别墅里的佣人都噤若寒蝉。
张真源给丁程鑫注射了一针温和的镇静剂,帮助他平复过度紧张的情绪和缓解身体剧烈的反应。药物的作用下,丁程鑫很快沉沉睡去,只是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依旧微微蹙着,显然下午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等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夜幕低垂。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马嘉祺坐在离床不远的单人沙发上,手边放着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工作,但目光却沉沉地落在他的脸上。
见他醒来,马嘉祺合上电脑,起身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比下午那骇人的暴怒平静了许多,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掌控感却丝毫未减。
丁程鑫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身体的不适在药物和休息后已经缓解,但心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马嘉祺在床边坐下,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触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以后你的体育课,全部免修。”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免修?这意味着他连最后一点在校园里相对自由活动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马嘉祺没有理会他眼中的惊愕和一丝微弱的不甘,继续说道:“所有可能引起身体不适或情绪剧烈波动的集体活动,你都不需要参加。”
“我会重新调整你的课程表,不必要的选修课可以退掉。”
“除了学校和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任何其他地方。”
一条条,一款款,清晰而冷酷,如同无形的界碑,将他活动的范围进一步压缩,将他与外界联系的通道逐一斩断。
丁程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反抗吗?下午刘耀文和严浩翔那瞬间失控的眼神和马嘉祺那如同实质的怒火还历历在目。他还有反抗的资格和勇气吗?
他看着马嘉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冰冷的决断。他知道,这不是惩罚,而是“保护”。一种以爱为名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控制。
最终,他垂下眼睫,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知道了。”
这顺从的、带着认命意味的回答,似乎取悦了马嘉祺。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缓和了些许。
“刘耀文和严浩翔,”马嘉祺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他们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国外参加一个封闭式训练营。”
丁程鑫的心微微一颤。这是……流放?因为下午的失控?
他没有问,马嘉祺也没有解释。但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警告——任何试图越界、惊扰到他的人,哪怕是他们自己人,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置。
“饿了吗?我让厨房把晚餐送上来。”马嘉祺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常,仿佛刚才那些冷酷的禁令只是随口一提。
丁程鑫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任何胃口。
马嘉祺也没有勉强,只是站起身:“那就再休息一会儿。”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来,“程鑫,记住,只有这样,你才是安全的。”
说完,他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丁程鑫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身体不再难受,心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无声的界碑已经落下。他的世界,被更加彻底地圈禁起来。学校不再是可能带来短暂喘息的地方,而是另一个需要小心翼翼、遵守规则的牢笼。他甚至失去了与刘耀文、严浩翔日常相处的机会,尽管他们的靠近让他恐惧,但那也是他曾经熟悉的一部分。
他像一只被拔掉了所有利爪和尖牙的困兽,连低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蜷缩在角落,舔舐着内心无处宣泄的绝望与悲哀。
然而,在这片冰冷的绝望深处,一种扭曲的认知也在悄然生根——或许,马嘉祺是对的。他这具麻烦的身体,他这无法自控的反应,只有在这样绝对的掌控和隔离下,才不会惹出麻烦,才不会……再次经历下午那样可怕的失控。
依赖与恐惧,顺从与绝望,在他心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他此刻的未来,看不到一丝光亮。
笼中心跳,在更加坚硬的壁垒内,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着。它没有停止,却也失去了向往蓝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