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沙与咬痕

泳池的清凉并未持续太久，南城的盛夏以其特有的湿闷迅速反扑。从顶楼下来，丁程鑫只觉得那股黏腻感如影随形，比下水前更让人烦躁。易感期虽已过去，但身体残留的敏感和对凉爽的渴望却变本加厉。

他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抱着一个冰丝靠枕，没什么精神。空调温度已经调得很低，但他还是觉得心头有团小火苗在烧。目光扫过茶几上果盘里水灵灵的蜜瓜，想起上次宋亚轩递过来时自己那过激的反应，他抿了抿唇，别开了脸。

马嘉祺坐在他对面处理邮件，偶尔抬眼看他一下。见他蔫蔫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张真源和贺峻霖去了学院，宋亚轩被敖子逸拎走去上什么马术课，别墅里难得安静。

“想吃冰沙。”丁程鑫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干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马嘉祺听。他没看马嘉祺，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丝靠枕的缝隙。他知道张真源肯定不允许，那太“寒凉”。

马嘉祺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他。丁程鑫侧对着他，鼻尖有细小的汗珠，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

沉默了几秒，马嘉祺合上电脑，站起身。

丁程鑫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

马嘉祺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碗走了回来。碗里是堆得尖尖的、细腻的牛奶冰沙，上面淋着深紫色的桑葚果酱和几颗饱满的蓝莓，旁边还插着一片翠绿的薄荷叶。

是丁程鑫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老店的味道，他没想到马嘉祺还记得，甚至能让厨房复刻出来。

冰沙被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散发着诱人的凉气。

丁程鑫看着那碗冰沙，又看看神色如常坐回原位的马嘉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他迟疑地拿起旁边的小勺，挖了一小口送进嘴里。

冰爽细腻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化开，牛奶的醇香混合着桑葚的微酸清甜，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喉间的干渴和心头的燥热。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忍不住又挖了一大勺。

马嘉祺看着他小口小口、却吃得急切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没有阻止，只是重新打开电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碗冰沙很快见了底。丁程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点点紫色果酱的唇角，冰凉的感觉从胃里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夏日的黏腻，带来一种通透的舒爽。他满足地靠在沙发里，觉得马嘉祺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然而，身体的舒爽放松了警惕。或许是冰沙太对胃口，或许是马嘉祺这难得的、不带条件的纵容让他有些忘形。当马嘉祺处理完邮件，起身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俯身，想替他擦掉唇角那点不慎沾染的果酱时——

丁程鑫正沉浸在冰沙带来的惬意里，对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毫无防备。温热的指腹擦过唇角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像只被侵犯领地的小动物，扭头躲闪了一下，甚至带着点未散的小脾气，张口就在那试图“冒犯”他的手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嘶——”

动作快于思考。等丁程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一切都晚了。

马嘉祺的手指僵在半空。被他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带着湿痕的齿印，不深，但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丁程鑫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牙印，血液“嗡”地一声全涌上了头顶，脸色瞬间煞白。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刚才所有的舒适和放松。他……他居然咬了马嘉祺？！

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马嘉祺警告过他别挑战底线，想起泳池边那令人心悸的眼神，想起自己此刻逾矩的行为……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马嘉祺看着他那副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汪汪的模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个小小的、带着对方齿痕和唾液的印记。预想中的怒火并未升起，反而是一种更加古怪的、混合着刺痛、讶异和……某种被取悦了的情绪，悄然蔓延。

这小狐狸，亮爪子亮上瘾了？连他都敢咬？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查看伤口，而是用那带着牙印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丁程鑫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那张惨白惊恐的小脸。

丁程鑫被迫与他对视，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马嘉祺的手指上，冰凉。

“长本事了？”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拇指却摩挲着他下巴上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危险的亲昵。

丁程鑫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马嘉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低头，凑近那不断颤抖的、还残留着桑葚甜香的唇瓣。

丁程鑫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预料中的惩罚。

然而，预料中的粗暴并未降临。马嘉祺的唇只是在距离他唇瓣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下次，”马嘉祺的声音贴着他的唇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再乱咬人，我就亲自帮你磨平牙齿。”

说完，他松开了手，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丁程鑫一个人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双腿发软。

那个留在马嘉祺手指上的咬痕，像一个新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又一次边界的试探与……某种关系的微妙转变。笼中的小兽，在一次次试探中，似乎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在那坚固的牢笼上，留下独属于它的、带着甜味与痛感的印记。而那看守者，似乎也并不排斥这些印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