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晟资本的意志以无可抗拒的姿态渗透并重塑着宏海集团。经过一番“高效”的战略评估,新董事会做出了两项重大决议,如同两记重拳,彻底改变了集团的航向和无数人的命运。
第一,集团核心战略重心将进行根本性转移:从传统的实体制造业,全面转向利润率更高、资本回报更快的现代服务业。原有的制造业务被视为“传统资产包”,需要进行“优化管理”而非重点发展。
第二,为匹配这一战略转型,并降低运营成本,集团总部及核心管理职能将整体迁移至集团旗下近年来发展较快、更贴近互联网与服务业的子公司——位于成都的宏海网络发展公司所在地。南京的原总部将降格为“华东区域中心”。
消息正式公布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意味着集团根基的动摇,也意味着大量人员的动荡。
在这股变革的洪流中,苏曼和陈末的位置被清晰地重新定义。
苏曼作为集团副总裁,被要求前往成都,负责统领新总部的筹建以及新兴服务业务的整合与拓展。表面上看,她进入了新的权力核心,负责最前沿的业务。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实则是将她调离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的南京大本营,置于新股东的直接注视和成都新兴势力的包围之下,是一种明升暗降的隔离。
而陈末的安置,则更透露出新股东的某种“安排”意味。他被留在了南京,职位头衔未变,甚至略有提升——“华东区制造业务总经理”,负责管理未被纳入剥离清单、暂时得以保留的几家制造工厂。
然而,这几家厂子无一例外都是设备最老旧、负担最重、前景最黯淡的单元。新战略明确表示不会对传统制造板块进行任何新的资源倾斜,要求是“自我造血,维持稳定,控制亏损”。
陈末得到的,是一个被刻意保留的、缓慢沉没的“铁达尼号”的几个底层舱室的管理权。他被隔离在了集团新的战略重心之外,与他最擅长的战略规划和创新业务彻底割裂。
离别来得很快。
在南京总部即将搬空的办公室里,苏曼和陈末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气氛有些凝滞。
“成都……是个好地方,机会也多。”陈末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苏曼看着他,眼神复杂。她知道自己这一去,前途未卜,新环境充满了未知的挑战和陷阱。而陈末被留在即将失血的旧躯壳里,处境同样艰难。
“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苏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不甘,“你这边……压力会很大。那几个厂子,几乎是死棋。”
“棋还没下完,谁知道呢。”陈末淡淡道,“制造业是宏海的根,总不能所有人都去做服务。总得有人守着。”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动摇的韧劲。
苏曼知道劝不动他,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好吧。南京就交给你了。成都那边,我会尽快站稳脚跟。保持联系,任何时候。”
“一定。苏总,保重。”
没有过多的告别言语,两人用力地握了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苏曼带着一部分核心团队飞赴成都,投入新的战场,面对新的合纵连横与明枪暗箭。
而陈末,则留在了日渐空旷的南京“华东区域中心”。他的办公室变得更大,也更冷了。他手下的几家工厂厂长们纷纷前来汇报,脸上都带着对未来深深的忧虑和迷茫。
陈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来了所有工厂最详细的资料——人员、设备、负债、产品、渠道、成本结构……他再次沉了下去,像一颗钉子,钉在了这片被集团战略“遗忘”的旧土地上。
他的战场变了,对手不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时代变迁的洪流和资本冷酷的选择。但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像是在一片废墟中,冷静地寻找着任何可能重燃的火种。
成都与南京,服务与制造,未来与过去……他和苏曼,被地理和战略彻底分隔开来,各自面对着截然不同的困局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