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衍推开门时,门上的风铃又叮铃作响。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五天出现在“逢时书店”了。
姜逢正站在书架前,踮着脚,试图把最上层的一本精装书挪到更显眼的位置。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听见动静,她回头,看到是他,眼中习惯性地掠过一丝暖意,随即又低下头,专注于手里的书。
“需要帮忙吗?”周自衍走过去,声音比前几天更自然了些。
姜逢没拒绝,只是侧了侧身,让开位置:“麻烦你把那本《瓦尔登湖》拿下来,放在这边的推荐架上。”
周自衍抬手,轻易就够到了那本书。指尖触到书脊的瞬间,他想起曾经,他也曾像这样帮助过一个女孩儿,她仰着头,让他帮忙从图书馆的高架子上拿书。那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和此刻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让他心头一软。
他把书放到推荐架上,顺手理了理旁边几本有些歪的书。“今天人好像不多。”他找了个话题。
“嗯,周一通常都比较清静。”姜逢整理着柜台上的书签,声音轻轻的,“正好可以趁机整理一下书架,盘点库存。”
周自衍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下,那里能清楚地看到姜逢的身影。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发呆。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有时看书,有时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做事。他不敢靠得太近,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平静,更怕自己一开口,就打破了这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熟络”。
他心底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他想告诉她,告诉她心里的想法,这些年他被丢失的记忆折磨,夜里反复梦到的模糊身影……可话到嘴边,却总是变成无关痛痒的寒暄。他怕,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哪怕不是错觉,他也怕,怕她早已放下过去,不再需要他的道歉和挽回。
姜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周自衍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假装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打些什么。
姜逢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转过身,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温水,端了一杯走到他面前,轻轻放在桌上:“喝点水吧,天气转凉了。”
“谢谢。”周自衍拿起杯子,指尖传来温水的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底,“你……最近还好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他每天都来,明明能看到她的状态。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姜逢回到柜台后坐下,双手捧着另一杯温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挺好的,书店的生意慢慢步入正轨,也没什么烦心事。”她顿了顿,看向窗外,“就是有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周自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吹,就有几片飘落下来。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秋天了……
“你呢?”姜逢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工作还顺利吗?”
提到工作,周自衍的表情放松了些。他是一名建筑设计师,这几年事业发展得不错,在业内也小有名气。“还可以,最近在跟进一个新项目,有点忙,但挺充实的。”他简单地回答,没有多说细节。他怕说多了,会让她觉得他们的世界已经隔得太远。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风铃声和周自衍敲击键盘的声音。姜逢拿出一本自己正在看的书,慢慢翻着,可心思却有些飘忽。
她不是傻子,周自衍这几天的频繁出现,以及他看她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他心里可能有话想对她说,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去。那些疼痛和委屈,就像压在心底的旧书,虽然被束之高阁,却从未真正消失。
可她也累了,累了那些无休止的争吵和猜忌,累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开这家书店,就是想找一个地方,让自己静下心来,重新开始。周自衍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回到过去。她需要时间,需要慢慢整理自己的心情,也需要看看,周自衍这次是不是真的不一样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周自衍看着窗外,皱了皱眉:“好像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姜逢抬头看了看,“带了,在柜台下面。”
又过了一会儿,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周自衍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合上电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好。”姜逢也站起来,走到门口,帮他推开玻璃门。
周自衍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个……明天我还能来吗?”
姜逢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嗯,门一直开着。”
周自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我明天见。”他说完,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姜逢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几天,周自衍依然每天都来。他们之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书籍聊到电影,从工作聊到生活中的琐事。有时,周自衍会给她带一杯她喜欢的热拿铁;有时,姜逢会留他一起吃简单的晚餐,比如一碗面条,或者一份沙拉。
周三晚上,周自衍帮姜逢盘点完库存,已经快八点了。外面的雨还在下,比前几天更大了些。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姜逢看着窗外,有些担心地问。
周自衍看了看手机,“没事,我叫个网约车就好。”他顿了顿,看向姜逢,“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晚上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把门锁好就没事了。”姜逢笑了笑,“你先等一下,我给你拿把伞,万一网约车不好叫,你也能撑着走一段。”
不等周自衍拒绝,她就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递给他:“这把伞你拿着,明天再还给我就行。”
周自衍接过伞,伞柄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谢谢你。”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姜逢,这些天,谢谢你让我来这里。”
姜逢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没什么,书店本来就是给人看书的地方。”
周自衍知道她是在刻意回避,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说了一句:“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周自衍走后,姜逢坐在柜台前,看着那把他忘记带走的雨伞——其实不是忘记,是他故意留下的。她拿起雨伞,摸了摸伞面上的花纹,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款式。
她想起大学时,有一次下雨,周自衍也是这样,把伞塞给她,自己冒雨跑回了宿舍。那时她还笑他傻,他却摸着她的头说:“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事,可不能让我的女朋友淋雨。”
想到这里,姜逢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细节,可原来,它们一直都刻在她的心里。
周四早上,周自衍比平时来得更早。他推开书店门时,姜逢正在煮咖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
“早。”周自衍笑着打招呼,把手里的早餐袋放在柜台上,“我路过早餐店,给你买了点吃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姜逢走过来,打开早餐袋,里面是她以前常吃的豆浆和油条。她抬起头,看向周自衍,眼中带着一丝惊讶:“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周自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记得一些。”其实不是一些,是很多。她的喜好,她的习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忘记过。
“谢谢。”姜逢的声音有些轻,“你也一起吃吧,我煮了咖啡。”
“好。”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起吃早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周自衍看着姜逢小口地吃着油条,心里充满了满足感。他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吃完早餐,周自衍帮姜逢把餐具收拾好,然后又回到老位置坐下看书。姜逢则开始整理新到的一批书。
“对了,”姜逢忽然开口,“下周末我们书店要办一个小型的读书分享会,你有空来吗?”
周自衍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有空,当然有空。”
“那好,到时候我给你留个位置。”姜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周自衍看着她的笑容,心跳漏了一拍。他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近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自衍除了来书店,还会抽出时间,帮姜逢准备读书分享会的事情。他帮她设计了宣传海报,还联系了几个喜欢读书的朋友来参加。姜逢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的防备渐渐放下了一些。她发现,周自衍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成熟、更稳重,也更懂得关心别人了。
周五晚上,周自衍帮姜逢把读书分享会的场地布置好,已经快十点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淡淡的月光。
“都布置好了,你看看还满意吗?”周自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问。
姜逢环顾了一下四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桌子上放着鲜花和茶水,墙上贴着漂亮的宣传海报。“很满意,谢谢你,周自衍。”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没有疏离,只有真诚的感谢。
周自衍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两人站在书店里,沉默了一会儿。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周自衍看着姜逢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像两颗明亮的星星。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姜逢,我有话想对你说。”
姜逢的心跳猛地加速,她看着周自衍,知道他终于要说出心里的话了。她的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周自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姜逢,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总感觉,我对你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姜逢的眼睛说到:“我知道我这样问对你来说可能很突然,但是我真的思考了很久……”
说完这些话,周自衍的心跳得飞快,他紧张地看着姜逢,等待着她的回答。
姜逢看着他,眼中泛起了泪光。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周自衍以为她会拒绝。
终于,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周自衍,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周自衍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燃起了希望。她没有直接拒绝,这就说明,他还有机会。“是吗?那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他看着她,眼神坚定。
姜逢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的。”
周自衍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就算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的他们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他有耐心,也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他们一定能走到一起。
那天晚上,周自衍送姜逢回了家。在她家楼下,两人站了一会儿。
“上去吧,早点休息。”周自衍说。
“嗯。”姜逢点了点头,“你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姜逢转身走进了楼道,周自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他走在月光下,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自衍依然每天都来书店,但他没有再提感情的事,只是像以前一样,陪着姜逢看书、聊天、打理书店。姜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开始试着放下过去的伤痛,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周自衍,来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周末的读书分享会办得很成功,来了很多人。周自衍坐在台下,看着姜逢站在台上,自信地分享着自己喜欢的书籍,眼中充满了骄傲和爱意。
分享会结束后,大家都陆续离开了。姜逢和周自衍一起收拾场地。
“今天真的谢谢你。”姜逢看着周自衍,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分享会也不会这么成功。”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周自衍笑了笑,“对了,明天我休息,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口碑好像还不错。”
姜逢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周自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太好了,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嗯。”
第二天早上,周自衍准时来到了姜逢家楼下。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阳光又帅气。
“早。”周自衍笑着打招呼。
“早。”姜逢也笑了笑,她今天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看起来很温柔。
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了一部爱情电影。电影里的情节很感人,姜逢看得有些入迷,偶尔会偷偷擦一下眼角的泪水。周自衍看在眼里,悄悄递给她一张纸巾。
电影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电影院。外面阳光明媚,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电影好看吗?”周自衍问。
“嗯,挺好看的。”姜逢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周自衍说。
“好。”
两人一起去了餐厅,点了一些喜欢吃的菜。吃饭的时候,他们聊了很多,从电影聊到未来的规划。周自衍告诉姜逢,他希望以后能和她一起经营书店,一起去旅行,一起过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姜逢听着,心里暖暖的。
吃完饭,周自衍送姜逢回了家。在她家楼下,两人又站了一会儿。
“今天真的很开心。”姜逢看着周自衍,笑着说。
“我也是。”周自衍看着她,眼神认真,“姜逢,我……”
他还想说什么,姜逢却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她红着脸,转身跑进了楼道。
周自衍愣在原地,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知道,姜逢已经接受他了。
他站在楼下,看着姜逢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离开。他走在阳光下,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希望。他知道,他们的故事,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形影不离。周自衍会每天接姜逢下班,会给她买她喜欢的零食和礼物,会陪她一起看电影、逛公园。姜逢也渐渐打开了心扉,她会和周自衍分享自己的心事,会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有甜蜜的,也有小小的争吵。但每次争吵后,他们都会更加了解对方,感情也会更加深厚。周自衍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照顾姜逢,如何更好地沟通;姜逢也学会了如何放下过去的伤痛,如何更好地信任周自衍。同时周自衍也放下对失去的记忆的寻找,他觉得珍惜眼前人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