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邪,杭州第十七年中学高二的学生,一个普普通通的历史课代表。我的人生信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远离一切麻烦事——虽然根据我过去十七年的经验,这条基本没成功过。
我的同桌,王胖子,人送外号“胖爷”,正用胳膊肘猛捅我的肋骨,力度大得差点把我昨天的午饭给捅出来。
“哎哎哎!天真无邪同志!看!快看!门口!重磅新闻!”他声音压得低,但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
“看什么看,再看历史笔记也变不出花儿来。”我嘟囔着揉着侧腰,不情不愿地顺着他的视线往教室门口瞟。
然后我就愣住了。
我们班主任领进来一个人。
一个男生。
很高,非常瘦,但又不是那种竹竿似的瘦,隔着宽松的蓝白色校服都能感觉到那身板底下蕴藏着不好惹的力量。头发黑而软,稍微有点长,遮住了一点眼睛。肤色很白,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整个人……
该怎么形容呢?
对,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玉石,还是冻了千年的那种。好看,但冒着咝咝的寒气,生人勿近。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敲了敲讲台,“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转来我们班的同学,张起灵。大家欢迎。”
底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但充满好奇的掌声,主要是女同学们鼓得比较起劲。
张起灵……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我皱着眉头想。
新同学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眼神淡得像一汪清水,扫过全班,没有任何焦点,也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包括正盯着他看的我。
酷,太酷了。酷得有点欠揍。
“张同学是特长生,体育方面非常厉害,以后也会加入我们学校的考古社。”班主任补充了一句。
啥?体育特长生……加入考古社?这搭配是不是有点过于混搭了?我们考古社社长解雨臣那个洁癖精加重度完美主义者,能同意一个浑身汗味的体育生进来碰他的“古董”?
哦,解雨臣就是学生会会长,我们学校一号风云人物,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做事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家里那叫一个有钱。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们考古社的“金主爸爸”兼社长。
“张起灵,你就坐……”班主任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提了一下。不会吧?我们班就我旁边还有个空位……
果然,班主任的手指向了我……的旁边。“就坐吴邪旁边吧,他是历史课代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张起灵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了。
毫无波澜。
我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了椅子上,手脚有点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挤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友善(可能有点傻)的笑容。
他走过来,坐下,拿出书本,一系列动作安静流畅,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我偷偷瞄他。侧脸线条利落干净,睫毛长得不像话。
“嘿,哥们,欢迎啊!”胖子隔着我热情地打招呼,“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有事找你胖爷!”
张起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胖子讪讪地缩回去,用口型对我无声地说:“牛逼。”
我也觉得他牛逼。能这么彻底无视胖子的,他是第一个。
下课铃响,张起灵第一个起身,径直走出了教室。
“切,装什么酷啊。”前排有男生小声嘀咕。
我却有点走神。历史老师刚才讲的那段关于战国时期棺椁制式的知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张起灵?体育特长生?考古社?
这组合也太诡异了。
“天真,发什么呆呢?”胖子一把勾住我脖子,“走,去小卖部,胖爷请你吃冰棍,安慰一下你即将被冰山冻伤的心灵。”
“去你的。”我笑骂着推开他,心里那点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下午放学是考古社的活动时间。我们的社团活动室其实就是学校废弃图书馆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面堆满了各种真假假的历史资料、模型,还有解雨臣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稀奇古怪的“收藏品”。
我抱着作业本走进去的时候,解雨臣正戴着白手套,对着一块黑乎乎、像是从哪个废土堆里刨出来的金属片皱眉。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精致得过分的脸上,连皱眉都好看得像幅画。
“吴邪,你来得正好。”他头也不抬,“帮我查一下战国时期,特别是西南地区,有没有关于特殊金属冶炼技术的记载,要冷僻一点的。”
“哦,好。”我放下作业本,认命地走向那排落满灰的书架。解大社长使唤人从来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另外,”解雨臣终于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今天有个新人要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那个高大的、冷冰冰的身影走了进来。
果然是他!张起灵!
解雨臣看到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算是满意的表情?“来了?正好。看看这个。”他把那块黑乎乎的金属片递过去。
张起灵接过,没戴任何手套,就那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一遍,又凑近闻了闻(?!),然后还给了解雨臣。
“年份不对,假的。”他声音平淡,没有起伏。
解雨臣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手感。气味。做旧手法是七十年代的。”张起灵言简意赅。
我目瞪口呆。这都行?你是人形鉴宝仪吗哥们?
解雨臣却笑了,好像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在测试他:“不错。欢迎加入考古社,张起灵。希望你在这里能找到你‘感兴趣’的东西。”他话里似乎有话。
张起灵没回答,目光却落在了活动室角落里一个玻璃柜上。那里面放着一份破旧的绢帛复制品,是上次市博物馆来做讲座时送的纪念品,据说是某个战国墓里出土的残卷,上面有些看不懂的符号。
他就那么看着,眼神深得像潭水。
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个转学生,体育生,却对几千年前的假货和古物符号这么感兴趣?
就在这时,学生会的一个干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解会长!不好了!学校准备扩建体育馆,施工队说……说在工地下面好像挖到了一口棺材!”
“棺材?”解雨臣猛地站起身。
“对!好像还是石头做的!上面刻了好多怪字!校长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解雨臣立刻看向张起灵,眼神锐利。
我发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张起灵,在听到“石棺”、“怪字”的时候,眼神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转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准确地落在我脸上。
“吴邪,”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依旧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一起去。”
“啊?我?”我指着自己,一脸懵。
为什么叫我?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历史课代表啊!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去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胖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兴奋地搓手:“棺材板?听着就刺激!同去同去!”
于是,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新来的冰山同学、万能的学生会长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桌,裹挟着冲向那个挖出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工地。
风吹在脸上,我看着跑在我前面半步的张起灵挺拔冷硬的背影,心里疯狂OS:
不是吧阿sir!说好的远离麻烦呢?这新同学一来就撞上挖棺材这种事!还有他为什么偏偏要叫我啊?!难道我看起来特别像能镇邪的吗?还是因为我是历史课代表?
可恶,这种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感觉……怎么好像还有点熟悉?
完了,吴邪,你的校园平静生活,恐怕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宣告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