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巷壁的灯笼纸上，“簌簌”声混着远处的喊杀，像把碎冰撒在绷紧的弦上。辰风把阿禾往身后护得更紧，少年的铁剑斜指地面，雪水顺着剑脊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了个小水洼——水洼里映着三道光，阿禾手里两块青铜碎片的青芒，还有青衫少年掌心那枚碎片的淡金，三光缠在一起，竟在雪地上织出半道残缺的符文，像谁用星光画的篆。
“你说三块聚齐，还差最后一块？”辰风的声音压得低，指尖按在胸口的万仙录残片上——玉片比刚才更烫，像揣了块刚从炉里夹出来的烙铁，残片里的纹路正慢慢亮，和地上的符文隐隐呼应。他盯着青衫少年，这人眉眼间没半点少年人的毛躁，反而透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手里的碎片边缘还刻着细如发丝的纹，像上古的云篆。
青衫少年没直接答，反而往巷口望了眼——喊杀声更近了，还夹着圣骑士粗哑的怒吼：“那青衫的也别放！碎片定在他身上！”少年嘴角勾了勾，把碎片往阿禾面前递了递：“小姑娘，你手里的锁片，是你娘给的吧？她是不是说过，等凑齐四块，就能找着你爹？”
阿禾攥着碎片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羊角辫上的雪粒落在手背上，凉得她打了个颤：“俺…俺娘没说过爹的事，就说这锁片能保俺平安。”她说话时不自觉地捻着衣角——这是她害怕时的习惯，上次在黑石城遇到煞灵时也这样。
苏墨往前跨了半步，竹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笔杆上的光点比刚才亮，像坠了颗小星星，江南口音里带着点警惕：“侬倒知道得清楚，可俺们凭啥信你？教廷的人追得这么紧，说不定是你引过来的。”他这话没说错，刚才青衫少年一出现，巷口的喊杀声就近了三分，倒像掐着点来的。
辰风心里也犯嘀咕。他摸了摸万仙录残片，残片突然“嗡”地响了声，脑子里闪过个模糊的画面：一群穿古仙袍的人围着四块青铜碎片，嘴里念着“仙门不开，万仙不生”。画面快得像闪电，抓不住，只留个念头——这青衫少年的碎片，是真的。可他又怕这是个局，毕竟刚从悦来居逃出来，教廷的人就追了，万一少年是教廷的饵，那阿禾和苏墨就危险了。
“信不信在你们。”青衫少年收回手，碎片的光暗了点，“但你们没别的选——教廷的虬髯圣骑士是筑基后期，手里的宽刃剑还淬了‘蚀仙水’，沾着就废灵力，你们三个，撑不过三招。”他说着往巷尾指了指，“那边有个破庙，能躲一时，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先去庙里等着。”
辰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巷口就冲进来个灰袍守卫，手里的刀往阿禾身上劈——阿禾吓得闭紧眼，辰风的铁剑“当”地迎上去，刀身震得守卫虎口发麻，辰风趁机踹出一脚，守卫往后倒在雪地里，刚要爬起来，就被苏墨的竹笔点中眉心，灵力瞬间僵住。
“走！”辰风拉着阿禾往巷尾跑，苏墨跟在后面，竹笔的光点在巷壁上扫过，留下淡淡的灵力痕——这是他从《山海经》里学的简易阵法，能暂时挡住追兵。青衫少年在他们身后笑着喊：“对了，第四块碎片在黑石城！找个叫‘老槐树’的地方！”
破庙离巷尾不远，推门进去时，一股霉味混着雪气扑面而来。庙里的神龛早塌了，只有个缺了角的香炉还立在地上，炉里的香灰冻成了块。辰风把阿禾抱到香炉旁边，这里背风，还能挡点寒气：“你先在这等着，俺去门口看看。”
阿禾点点头，把三块碎片放在腿上，碎片的光又亮了，映得她小脸发青。她摸了摸胸口的锁片，突然想起阿武——刚才阿武扔了爆竹引开教廷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她越想越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怕给辰风添麻烦。
苏墨在庙里转了圈，回来时手里拿着半块干饼，是从供桌上找的：“辰兄，这庙以前是‘仙门信徒’的，你看墙上的画。”他指着东墙，墙上还留着半幅壁画，画着个人举着青铜碎片，对着座石门跪拜，石门上写着“仙门”二字。万仙录残片突然从辰风胸口飘出来，贴在壁画上，残片的纹路和壁画的石门慢慢重合，竟显出半行字：“黑石城，老槐下，门开一寸。”
“真在黑石城？”辰风愣了愣，残片又落回他手里，温度慢慢降了。他想起青衫少年的话，心里还是没底——这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帮忙，还知道碎片的下落，未免太巧了。可现在除了去黑石城，也没别的路，教廷的人在天云城搜得紧，阿武又没消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庙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辰风瞬间握紧铁剑，却听见是阿武的声音：“辰兄，俺进来了！教廷的人被俺引到城外的林子了！”阿武推门进来，脸上沾着泥，衣服还破了个洞，手里的爆竹只剩两个：“俺在林子设了个陷阱，能拦他们半个时辰，咱们得趁这时候赶紧离开天云城！”
阿禾看见阿武，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阿武哥，俺还以为你出事了！”阿武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俺哪能出事？俺可是‘仙门守护’的后人，这点小场面还应付得来。”他说着往阿禾手里的碎片看了眼，脸色突然变了，“这…这碎片上的纹，是‘封仙纹’！俺爹说过，这种纹只有上古仙人才会刻，用来封印仙门的！”
辰风心里一动：“封仙纹？那是不是说，这碎片不是用来开门，是用来封门的？”阿武刚要答，庙门外就传来马蹄声——不是教廷的，是更轻的马蹄，像是有人骑着快马过来。苏墨往门缝里看了眼，脸色沉了：“是青云宗的人！刚才在悦来居遇到的那个白衫青年，他怎么跟来了？”
辰风把阿禾往香炉后面藏了藏，铁剑出鞘半寸：“别慌，青云宗和教廷不对付，说不定是来帮咱们的。”他刚要开门，就听见白衫青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辰兄，在下青云宗李慕然，听闻兄台有青铜碎片，特来相告——黑石城的老槐树下，不止有第四块碎片，还有‘蚀仙蛊’的解药，令妹身上的蛊，只有那解药能解。”
阿禾的脸色瞬间白了——她身上有蛊？她怎么不知道？辰风也愣了，他看向阿禾的手腕，果然有个淡青色的印，以前以为是胎记，现在看来是蛊印。苏墨的竹笔突然亮得刺眼，笔杆里传来个微弱的声音：“蚀仙蛊…是伪天道的东西…解在黑石…危在黑石…”
“走！”辰风拉着阿禾，阿武和苏墨跟在后面，从破庙的后门出去——后门连着片麦田，雪盖在麦秆上，像铺了层白毯。马蹄声在庙门外停了，李慕然的声音又传来：“辰兄，路上小心！教廷的‘搜仙队’已经往黑石城去了！”
四人往城外跑，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盖住。阿禾攥着三块碎片，碎片的光慢慢暗了，她小声问辰风：“大哥哥，俺身上真的有蛊吗？会不会死啊？”辰风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肯定：“不会，俺们去黑石城找解药，一定能治好你。”
可他心里却没底——李慕然怎么知道阿禾有蛊？青衫少年怎么知道第四块碎片在黑石城？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倒像有人在前面引路，引他们去黑石城。万仙录残片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温，是烫得疼，像在提醒他：黑石城，才是真正的险地。
下集预告：黑石城寻槐觅解药，搜仙队围堵老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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