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丁程鑫用清水洗了把脸,缓解两天没合眼的疲惫,发现忘带帕子后甩了甩手,旁边的七步洗手法指示牌上的水痕又添了些新的。
这两天在医院可谓忙的焦头烂额,他已经在医院连续住了两天宿舍,两天合起来没睡四小时。
他现在的病人是一名警察,前两天霓滨市区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追尾,起因是有人跳出来持刀抢劫……
这人为了保护人质,胳膊上挨了一刀,送来的时候大半个衣袖都染红了,狭长的伤口从他的肘部内侧一直延伸至手腕,狰狞地刻在皮肤上。
丁程鑫轻叹一声,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伤及重要的血管、神经或肌腱,否则麻烦可就大了。他低头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抬手看了看表,估摸着该去休息室换衣服准备交班了。
连续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早已榨干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此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回家,把自己摔在床上,彻底放松下来。
休息室内,众人毫不避讳。急诊科的医生向来以速度为先,扭扭捏捏耽搁的时间省下来,多写两篇医生报告不香吗?
丁程鑫脱下了白大褂,脱掉里面那件衬衫,从隔间里出来把衣服扔进待洗的篮子里,还没来得及拿出自己的T恤,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哇哦,你可以啊——”
敖子逸这一声顿时引得所有人看了过来。
霓滨的医院休息室是一种常见配置:不分性别((沙发不分性别的坐)、独立的更衣间(隔间挂个窗帘)这种设计更注重空间利用效率和灵活性(地方小还整花活),这设计架不住人犯贱观望。
刚下台肛肠科的祝礼,正对着小镜子整理她那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还有另一个刚结束门诊过来的中年男同事,正捧着杯子猛灌咖啡。
“我艹”
祝礼:“可以啊丁医生!平时裹得严严实实的,没看出来这么有料!”
祝礼:“老王,快看!急诊科的门面担当!这背肌,这腰线……啧啧啧,你不去健身房泡个三天三夜都练不出来这效果吧?”
祝礼舍不得移开目光,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喝咖啡的男同事。
被称为老王的男同事推了推眼镜,真的认真打量了一下,然后诚恳地点点头。
老王:“确实。小丁,你这身材保持得是真好。怪不得上次抬那个两百斤的醉汉你那么轻松”
“你们是没见识过,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老丁每次运动会都报名三千米长跑,那身体素质简直好得不像话,哪像咱们这些整天坐着不动的‘牛马’。”敖子逸带着一抹贱兮兮的笑容,懒散地凑了过来,语气里满是调侃与戏谑。
丁程鑫被这突如其来的“围观”弄得耳根一热,赶紧抓起一件灰色的纯棉T恤往头上套,试图挡住那几道灼热的视线。
丁程鑫:“……你们俩很闲吗?下班了还不赶紧走”
祝礼涂了个口红抿了抿唇漫不经心:“走?有这等福利不看是傻子!”
她绕到侧面,目光精准地瞄到了丁程鑫因为抬手穿衣而隐约露出的腹肌轮廓发出笑声:“桀桀桀……”
“哎哟!还有意外收获!我说三个金,就你这腰这腹肌,不去拍个写真真是浪费了!或者‘下海’也行啊,绝对头牌!”
丁程鑫终于把衣服拽了下来,头发被弄得有些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祝礼!你的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再胡说八道你忙不过来别想我帮你接病人!”
“哎呀呀,夸你还不乐意了”
“说真的,身材这么好还天天泡在医院里,简直是暴殄天物。有没有目标?要不要姐姐我传授你几招撩妹大法?保证你手到擒来!”
“谢谢您嘞!我用不上!您那大招还是留着对付您的‘痔友’吧!”
丁程鑫简直哭笑不得,一边飞快地套上外套,一边把她往外推。
“切,不识好人心,”祝礼被他推着走,还不忘回头冲老王喊“老王你评评理!他是不是浪费天赋!”
老王笑着摇摇头,继续喝他的咖啡:
“没我的事,我都30多岁了,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敢情,叫着老王就真的把对方喊老了。
丁程鑫笑了笑:“王哥,嫂子还有两周就要生了吧”
“也真是羡慕你,职业稳定,有妻有子。”拿掉了对方的咖啡杯。
王哥也是老脸一红,假模假样的咳嗽了几声照顾丁程鑫尴尬就往出走。
老王:“比不得你这后半生会说话。”其他的人还有班,也紧随其后的出去了
终于把同事都请出了休息室,世界总算清静了。
他快速拉上外套拉链,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被调侃的“好身材”彻底藏起来。
只是经这么一闹,下班的疲惫好像真的被冲淡了一些,连带着对即将到来的同学会的抵触,似乎也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深夜回到家,门口把手上已经有好几张广告单了,最不凑巧的就是那张超市促销的已经到期了,丁程鑫叹口气拿出地毯下的钥匙,细微的没有一点声响。
为了工作方便,干脆买下了老破小。周围的邻居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习惯早睡。而他自己,每次回来得都很晚,有时医院一忙起来,三四天都没办法踏进家门。
老破小的声控灯不太灵敏需要很大的声响,一楼的坏掉了,于是他养成了摸黑上楼梯的习惯。
——“叮叮……”
整个楼道都亮堂了。
“……”丁程鑫无语。

且想刀人。
看一眼备注……主任,那没事了。
丁程鑫:我都多余回来
丁程鑫摸黑下楼,因为不能疲劳驾驶,熟练拿着手机,手指一划,选择了最便宜的【拼车】选项——能省一点是一点软件很快匹配成功,一辆白色网约车正在赶来。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指定的上车点,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只想钻进后座,闭上眼睛一路睡到目的地。
然而,当他弯腰看清车内情况时,整个人再次僵在了车门口,睡意瞬间被吓飞了一半。
副驾驶已经坐了一位乘客。而那位乘客,正微微侧过头,透过那副金丝边眼镜,用那种熟悉的、带着些许审视和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别人,正是他分别5年的竹马——马嘉祺。丁程鑫觉得,这大概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措手不及的时刻之一。
司机师傅是个热情的大叔,看他愣着,催促道:“尾号多少?是拼车吧?快上车吧小伙子,后面没别人了,就你们俩拼!”
坐在后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带来一阵尖锐的悸动,随即又突兀地松开,留下一种失重般的虚空感。
像是一种被时光突然倒流砸中的懵然,以及随之涌上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立刻厘清的复杂情绪。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榕树下潮湿的泥土气息,手心里攥出汗的告白信,还有对方那声漫不经心的轻笑和那句……”
“玩玩而已?你小子戏真多!咱俩谁跟谁啊,太熟了没法谈恋爱!”
丁程鑫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艹,真他妈见鬼。”
但心底深处,似乎又有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这么多年,他怎么样了?
救命!为什么偏偏在这里遇到?!在这种他刚熬完大夜、面容憔悴、毫无准备的时候!
但是对方好像也差不多……yes,没输!丁程鑫冷静!你可以的!只要悄悄的挪一下就行。
然而,就在他试图降低存在感、悄无声息地往后挪动脚步时,镜子里的马嘉祺似乎透过镜面反射,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马嘉祺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丁程鑫身上。
眼神带着律师特有的审视意味,从他略显疲惫的脸庞,扫到随意搭在手臂上的白大褂,最后重新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丁程鑫……”
他的声音比少年时期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经过时间沉淀的磁性。
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丁程鑫那片骤然风浪乍起的心湖。
丁程鑫:“OS:“真特么完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