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试探

“你恢复的很好呢，小姐。”

“谢谢。”

护士给她收拾好后，便领着她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江郁清身体恢复得足以应付日常起居时，FBI最终将她安置在纽约曼哈顿上东区——一处离中心商圈有段距离的公寓，楼下是栽满悬铃木的安静街道，恰好能避开不必要的关注。

三个月后的某个黄昏，橘红色的落日把第五大道的玻璃幕墙染成暖金。朱蒂握着方向盘，目光却没离开车内后视镜——镜中男人倚着副驾座椅，深绿色的眼眸正望向斜对面的画廊。那里刚到闭馆时间，穿米白色亚麻衬衫的身影正弯腰锁门，发尾被晚风拂得轻轻晃了晃，正是江郁清。

朱蒂喉结动了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泛着说不清的酸意。这三个月里，赤井总以“顺路”为由绕到这里，有时是清晨看她抱着画具走进画廊，有时便是此刻，静静等她锁门离开，全程不说一句话，只像个沉默的观察者。

“秀，”她终于还是问出口，声音压得很轻，“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赤井指尖夹着刚点燃的烟，火星在暮色里明灭了一下。他没回头，目光仍追着那道渐渐走远的身影，薄唇吐出的烟圈慢慢散开，混着低沉的嗓音：“不知道。”

朱蒂没再追问，却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只有赤井自己清楚，那句“不知道”后藏着什么——他见过她整理画具时，手指无意识摩挲过手腕旧伤的动作；见过她路过街角咖啡店时，停顿的脚步像在回忆什么。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看看她能这样“一无所知”地，装多久。

午后的阳光穿过画廊的落地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赤井秀一停在街对面的车旁，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却没察觉——玻璃门后，江郁清正坐在画架前，握着画笔低头忙碌。

这次他没再隔着车窗眺望，脚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推开那扇带着微凉触感的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江郁清却没回头，只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笔尖蘸了蘸调色盘里的深红，缓缓落在画布上。

赤井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画布上。那是一片盛放的红色玫瑰，花瓣边缘晕着柔和的粉，像是被月光浸过。花丛中央，立着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深色风衣，身形挺拔，正朝着远处悬在夜空的圆月望去。月光洒在背影的肩线，勾勒出一道冷硬又落寞的轮廓。

他忽然愣了神，指尖的烟蒂烫到手指才猛地回神。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窗外梧桐叶的清香，画布上的玫瑰仿佛活了过来，连带着那个背影，都染上了几分熟悉的沉郁。他望着那片浓烈的红，竟一时忘了呼吸。

赤井秀一喉结发紧，目光仍胶着在画布上那道风衣背影上——肩线的弧度、风衣下摆的褶皱，像极了某个深夜他站在天台时的模样。他不敢相信，这究竟是失忆后潜意识的流露，还是她故意递来的信号。

“你画的什么？” 声音出口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发哑。

江郁清猛地被惊醒，握着画笔的手一抖，深红的颜料在画布边缘晕开一小片污渍。她仓促转头，恰好撞进他深绿色的瞳孔里——那目光太沉，像猎鹰锁定猎物时的专注，带着不容逃脱的穿透力。她心跳骤然加快，连忙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画笔杆。

“按、按照记忆里面画的，”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不确定，“我最近一直回想起这个画面，但……我不知道那是谁。” 她说着，眼神落在画布上的背影上，眉梢蹙起一点困惑。

“不知道啊……” 赤井低声呢喃，尾音在空气中轻轻散开。他望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指尖因紧张而泛白的弧度，忽然不确定，刚才那瞬间的心悸，是因为画布上的背影，还是因为她此刻失措的模样。

赤井秀一没再说话，目光落在她握着画笔的手上——指节纤细，因为紧张微微蜷缩。下一秒，他忽然伸出手，轻轻覆了上去。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磨过她的手背时，像细碎的电流窜过皮肤。江郁清浑身一僵，画笔险些从手中滑落，心跳骤然擂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没松开，只是带着她的手，缓缓落在画布上。笔尖蘸着未干的深红，顺着那道背影的肩线轻轻勾勒，补上了一笔被她忽略的衣褶弧度。两人靠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午后阳光晒过的皂角清香，清冽又灼热。

热度顺着相触的指尖蔓延，慢慢爬上她的脸颊，晕开一层浅浅的绯红。她不敢抬头，只盯着画布上渐渐清晰的背影，耳边却全是他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赤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