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将半张残谱藏进贴身的锦囊,指尖还残留着宣纸的粗糙感。原主的记忆里,父亲临终前曾说过,“玲珑棋局”的真谱藏在三块不同的地方,互为印证,缺一则难窥全貌。她手里这半张,是父亲从李丞相府中偷抄的,却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剩下的半张,会在哪里?”红豆对着账本上的蛛丝马迹琢磨。王都尉提到“棋院监守”,而沈清禾正是棋院的前院首,会不会与他有关?
次日,红豆借着采买账目的由头,绕到了棋院附近。如今的棋院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门口挂着“整顿”的木牌,几个衙役守在门口,见了穿红袖招服饰的人,眼神都带着审视。
她没敢靠近,只在对面的茶馆坐下,点了一壶茶,静静观察。午后时分,一个穿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的男子走到棋院门口,被衙役拦住。
“沈先生,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吗?”衙役的语气带着不耐烦。
那男子身形清瘦,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蒙着一层郁色,正是沈清禾。他微微欠身:“我只是想取回我放在院里的棋谱。”
“你的棋谱?”衙役嗤笑,“都成了盗谱贼的同党,还敢提棋谱?快走吧,别逼我们动手!”
沈清禾的指尖蜷缩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背影落寞得像被秋霜打过的草木。
红豆看着他走向街角的棋摊,蹲在一旁看别人对弈,眼神里的痴迷与痛苦交织。她忽然想起原主的话,沈清禾与她父亲是忘年交,两人常一起研究棋谱,情谊深厚。父亲出事时,沈清禾曾力证其清白,却反被诬陷为同谋,丢了院首之位,成了棋界的笑柄。
“是个值得信的人。”红豆心里有了决断。
傍晚,她算准沈清禾回家的路,在巷口拦住了他。
“沈先生。”红豆作男子打扮,声音刻意压低。
沈清禾回头,见是个陌生的账房先生,皱了皱眉:“阁下是?”
红豆没废话,从袖中取出那半张残谱的一角,快速展示给他看:“沈先生认得这个吗?”
沈清禾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这是……这是林伯的笔迹!你从哪里得来的?”林伯,正是原主的父亲。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红豆挣开他的手,“随我来。”
两人拐进一处僻静的小院——这是红豆用攒下的银子租下的,为的就是避开红袖招的眼线。
关上门,红豆才将完整的半张残谱取出。沈清禾捧着残谱,手指抚过上面的棋路,眼圈瞬间红了:“是真的……真的是林伯的字……他果然是被冤枉的!”
“沈先生,”红豆看着他,“我是林伯的女儿,红豆。我爹临终前说,玲珑棋局的真谱分三处,他只抄到这半张,剩下的……”
“剩下的半张,在我这里。”沈清禾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另一张残谱,与红豆手中的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上半部分。“林伯出事前,曾托我保管这半张,说若他遭遇不测,就让我带着谱子找机会翻案。可我……”他苦笑,“我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红豆看着完整的上半谱,心中一动:“那第三处呢?”
“应该在皇家棋库。”沈清禾道,“传闻棋圣将最终的解局之法藏在了御赐的‘定盘星’棋盘里。李丞相一直想染指皇家棋库,怕就是为了这个。”
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红豆示意沈清禾藏好谱子,自己抄起门边的扁担,悄无声息地走到院墙边。
墙头闪过一个黑影,正是红袖招的伙计,想来是刘三胖子派来监视她的。红豆眼神一冷,扁担横扫过去,正打在对方膝盖上。那伙计痛呼一声摔下来,被红豆反手捆了个结实。
“说,刘三胖子让你做什么?”红豆声音冰冷。
伙计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交代:“掌柜的……掌柜的见你今天出去了,怕你跟沈清禾勾连,让我……让我盯着你,要是发现你们私会,就……就报给王都尉……”
果然是他们。红豆看了沈清禾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不能再等了。”沈清禾道,“李丞相很快就要拿到皇家棋库的钥匙,一旦他凑齐真谱,不仅林伯的冤屈永无昭雪之日,恐怕还会借着棋局的名义,在朝堂上兴风作浪。”
红豆点头:“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拿到‘定盘星’。”
“可皇家棋库守卫森严,我们怎么进去?”沈清禾犯了难。
红豆看着被捆的伙计,忽然笑了:“或许,我们可以借红袖招的‘东风’。”
她附在沈清禾耳边低语了几句,沈清禾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夜渐深,红豆将伙计藏在柴房,自己则返回红袖招。刘三胖子见她回来,阴阳怪气地问:“今天出去,没遇到什么‘故人’?”
“遇到几个棋友,喝了两杯。”红豆拿出早已备好的账本,“掌柜的,这是采买的账目,您过目。”
刘三胖子接过账本,翻了几页,没发现异常,才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红豆转身时,眼底闪过的锋芒。
棋盘已摆好,棋子落定的时刻,不远了。而她和沈清禾,将是撬动棋局的关键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