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凉城

殿门缓缓合上，大殿内只剩下赵亦然与太安帝二人，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赵亦然看着太安帝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索性主动起身，再次行礼问道：“陛下，您若是有吩咐，尽管告知亦然，臣定当万死不辞。”

太安帝望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前些日子，有人在你身边，瞧见了暗河的人。”

这话入耳，赵亦然心底瞬间一喜——惠西君果然没让她失望，这出戏，终于要唱到正题了。

她面上却瞬间染上几分红晕，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姑娘，微微垂着眼帘，语气带着几分扭捏：“陛下……您竟也知道了。亦然虽有些微末修为，可终究年纪尚轻，少年人心头的恋慕，本就是寻常事。昌河哥哥他虽是暗河中人，可那也是被逼无奈，并非本心所愿。”

“果然如此。”太安帝心底一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叩。十五岁的半步神游，放眼天下，除了李长生再无人能敌，但李长生不可能帮他杀了道门弟子，而浊清也不能因为同她对打而废了，他需要留下浊清对付李长生。但若是任由她与暗河纠缠，再加上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北离恐生大劫。

他看着赵亦然，面上露出几分苦涩，语气里满是“担忧”：“孤本是知晓你与那小情郎的事，还想着为你赐婚，可又怕你年纪小，被人骗了去，便暗中查了查。谁知……唉！”

话未说完，他便重重摇了摇头，那声叹息里，藏着几分“难言之隐”。

赵亦然立刻配合地露出焦急之色，上前一步问道：“陛下，莫非是昌河哥哥出了什么事？”

“谁能想到，查到最后，竟发现那暗河，是被影宗所掌控。”太安帝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知情。

赵亦然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惊闻，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影宗？可影宗不是……”她故意顿住，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影宗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这话不过是顺着太安帝的戏码往下演。

“影宗历代归我皇室掌控，暗河本也该是皇室的眼线。”太安帝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这影宗与暗河的隐秘，历来只有皇位上的人才能知晓。可孤登基时，北离正值战乱，孤焦头烂额，哪有精力顾及这些。那影宗宗主易卜，竟趁此机会生了二心，从未将暗河之事告知孤，孤也是近日才知晓内情。如今这影宗……唉，真是人心难测。”

赵亦然听得“义愤填膺”，猛地站起身，对着太安帝躬身行了个大礼，语气恳切：“陛下，既然您对暗河之事毫不知情，昌河哥哥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还请您给他们一条生路。您想，若是天下人知晓暗河与影宗的牵扯，即便陛下毫不知情，也会动摇北离根基、扰乱皇室安稳。如今影宗易卜心怀不轨，那我们……”她故意顿住，露出几分“犹豫不决”，像是在斟酌措辞。

太安帝看着她，眼底终于露出几分“欣慰”，他走上前，抬手拍了拍赵亦然的肩，语气郑重：“孤也是这般想的。易卜为了一己野心，害得这么多人流离失所，虽非孤之过，孤心中却有愧。”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昔日西楚子民尽数迁入北离，他们的旧址上，有一座慕凉城，如今已是空城。孤可以将这座城，当做补偿，赐予你的小情郎。但孤有个条件。”

“陛下请讲！”赵亦然立刻抬眼，眼底满是“惊喜”，语气急切，“只要是亦然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太安帝背过身，双手负在身后，望着殿外的宫墙，声音低沉：“城可以给他们，但他们终究是北离的子民，需有朝廷之人管束，往后绝不能再做杀手营生。孤有个第九子，琅琊王萧若风，孤瞧他有潜龙之相，要你在关键时刻，助他一把。”

殿内的两人都心照不宣——这场戏，你知我知，却是眼下最妥帖的结局。皇室要保得“干净”，暗河要寻得“见光”的机会，那么，唯有牺牲野心勃勃的影宗。

赵亦然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地开口：“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即便我帮了他，他也未必愿意坐上那个位置？”

太安帝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直直盯着她：“哦？这，又是你算出来的？”

“并非算的，只是看得明白。”赵亦然迎着他的目光，神色淡然，“琅琊王本就无帝王之心，您若执意传位于他，他必死无疑。陛下该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想来琅琊王也与您说过。”

太安帝的目光飘向殿外的天空，声音里添了几分怅然：“他是说过，可孤总觉得，他能担此重任。你说，若是让景玉王……不在了，是不是就好了？”

赵亦然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陛下，对琅琊王而言，这世间所有，都不及景玉王萧若瑾重要。您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或许在您眼中，景玉王心机深沉、居心叵测，可在琅琊王心里，他的哥哥从未变过，因为他哥哥从来都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