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Punn推开门时，合页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厂区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阳光透过破碎的天窗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被撕裂的记忆碎片。

“哥，小心点，里面有很多银线结界。”Phukong的声音从戒指里传来，带着紧张的颤音，“我能感觉到爸妈的气息……就在最里面的车间。”

Punn的脚步顿了顿。他能“听”到车间里的动静：Noo压抑的抽泣声，Elena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还有……一道微弱却熟悉的心跳，缓慢、沉重，像是从很远的时空传来。

是父亲。

Ramil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握紧了手里的水晶球，低声道：“噬心者在操控他的灵魂碎片。”他的金色瞳孔扫过四周，“而且，这里不止一批人。”

Punn挑眉：“还有谁？”

“我的人。”Ramil的声音很平静，“在我沉睡时，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我。这次苏醒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应该是担心我出事，跟过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他们只听我的命令，不会伤害人类。”

Punn没说话，只是往前走。脚下的碎石发出“咔嚓”声，在寂静的厂区里格外清晰。走到车间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能“听”到Elena正在说话，声音带着诡异的甜腻：“小Noo，你说你哥哥会来吗？他要是知道，他最敬爱的父亲，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会不会很伤心啊？”

“你放开我爸爸！他不是这样的人！”Noo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倔强。

Punn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推开门，车间里的景象让他瞬间攥紧了拳头——

Noo被绑在椅子上，嘴角带着血迹，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真的受了伤。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容与Punn记忆中的父亲重合，只是眼神空洞，瞳孔里翻涌着黑色的雾气。

Elena站在男人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把银匕首，看到Punn，笑得越发得意：“你果然来了。”

“放了他们。”Punn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以啊。”Elena用匕首拍了拍父亲的脸颊，“让他杀了你，我就放了你的好弟弟，怎么样？”

父亲的身体突然动了，空洞的眼神转向Punn，缓缓抬起手，指甲变得尖锐而漆黑。

“爸……”Punn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能“听”到父亲灵魂深处的挣扎：【别过来，Punn……快走……】

“动手！”Elena厉声喝道。

父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Punn面前，尖锐的指甲直刺他的心脏。Punn没有躲，他能感觉到父亲的指甲在距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住了，黑色的雾气里，父亲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

“爸！”

就在这时，Ramil突然动了。他手里的水晶球爆发出刺眼的银光，直直射向Elena：“你的对手是我！”

银光击中Elena的瞬间，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上的黑色雾气翻滚着散去不少。父亲的动作也随之一滞，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些许神采。

“抓住他！”Elena捂着肩膀后退，对周围喊道。隐藏在暗处的猎人立刻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银网和圣水，朝着Ramil扑去。

Ramil冷笑一声，金色的瞳孔里闪过杀意。他没动用吸血鬼的蛮力，只是抬手结了个印，口中念出古老的咒语。地面突然裂开，黑色的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了所有猎人的脚踝，将他们拖进了地底。

这是自然纯血的秘术，操控阴影与植物。Punn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自然纯血只会依靠蛮力。

“看来你的能力恢复得不错。”Punn一边警惕地看着父亲，一边对Ramil道。

“对付这些杂碎，足够了。”Ramil走到他身边，水晶球的光芒始终锁定着Elena，“小心你父亲，噬心者的控制很深。”

Punn点头，目光重新落在父亲身上。他能“听”到父亲的心声越来越清晰：【用你的血……Punn……只有你的血能净化这黑雾……】

绝对纯血的血，不仅能孕育生命，还能净化邪祟。这是母亲日记里没写的，却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Punn抬手划破手腕，琥珀色的血液滴落在地，瞬间化作金色的火焰，朝着父亲脚下蔓延。

“啊——”父亲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黑色雾气剧烈翻滚，像是在与金色火焰对抗。

Elena见状，脸色大变：“不可能！你的血怎么会有净化之力？”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泼向父亲，“给我杀了他！”

液体落在父亲身上，黑色雾气瞬间暴涨，彻底吞噬了他的眼神。他再次扑向Punn，这次的速度更快，力量也更狂暴，显然已经完全被控制。

Punn只能被迫闪避，父亲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车间的钢铁立柱被他一拳打断，碎石飞溅。

“哥！用誓言契约！”Phukong的声音急促响起，“用你的血和爸签订契约，暂时压制黑雾！”

Punn眼睛一亮。绝对纯血的第三个能力，用血液签订誓言契约，只要对方还有一丝自主意识，就能强行建立联系。

他看准一个空隙，翻身躲过父亲的攻击，同时将手腕的伤口对准父亲的眉心，琥珀色的血液滴落在那里，瞬间形成一个荆棘玫瑰的印记。

“以绝对纯血之名，立誓——”Punn念出古老的咒语，“暂时封印邪祟，直至黎明！”

印记爆发出金光，父亲的动作猛地僵住，身上的黑色雾气迅速退去，眼神恢复了清明。他看着Punn，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爸……”Punn的眼眶有些发热。

就在这时，Elena突然笑了：“真是感人啊。可惜，太晚了。”她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的雾气从她七窍涌出，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噬心者的觉醒，需要血亲的献祭！你父亲的灵魂，刚好够我冲破封印！”

黑影张开巨口，朝着父亲和Punn扑来。Ramil立刻将水晶球挡在他们面前，银光与黑影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

“撑不了多久！”Ramil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力量太强了！”

Punn看着被黑影笼罩的父亲，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推开Ramil，挡在父亲身前，体内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车间照得如同白昼。

“绝对纯血的血脉，岂是你能染指的？”Punn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能感觉到体内沉睡的力量彻底苏醒了，那是属于最初一脉的威压，让黑影的动作都迟滞了几分。

“你疯了！”Ramil惊呼，“你现在动用力量，永远都变不成人类了！”

Punn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有些事，比成为人类更重要。”

他能“听”到Ramil心里的恐慌与不舍，那情绪真挚得让他心头一颤。但他没有时间回应，因为黑影已经再次扑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车间的屋顶突然被炸开，无数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将黑影包围。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看到Ramil，立刻单膝跪地：“首领！属下救驾来迟！”

是Ramil的下属。

Ramil愣了一下，随即沉声道：“用‘缚灵索’！”

“是！”

黑色身影同时甩出银色的绳索，绳索上刻着古老的符文，缠住黑影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黑影剧烈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Elena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自然纯血的王室卫队？你竟然是……”

“自然纯血这一脉的掌权者，Ramil。”Ramil走到Punn身边，金色的瞳孔里带着冷意，“你以为我沉睡百年，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王室卫队？掌权者？Punn有些意外地看向Ramil，却见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眼底带着一丝狡黠——原来这家伙一直没说实话。

黑影在缚灵索的束缚下渐渐缩小，最终变回Elena的样子，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王室卫队的人立刻上前，用特制的手铐将她锁住。

危机解除。

Punn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父亲。父亲身上的金光已经渐渐散去，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

“爸……”

父亲看着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嘴唇动了动，Punn能“听”到他最后的心声：【好好活着，Punn……别像我们一样，被过去困住……】

话音落下，父亲的身影彻底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Punn的戒指也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Phukong的声音带着哭腔：“哥，妈妈的气息也……也消失了……”

父母的灵魂，终究还是彻底消散了。

Punn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难过吗？当然。但他知道，这对父母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哥！”Noo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Punn回过神，快步走到Noo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检查他的伤势：“怎么样？还能走吗？”

Noo摇摇头，却紧紧抱住了他：“哥，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

“没事了。”Punn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放柔，“哥带你回家。”

Ramil走到他们身边，对王室卫队的首领道：“处理好这里的收尾，把Elena带回古堡囚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首领。”

首领带人离开后，车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Ramil身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金边。

“现在去哪？”Ramil问。

Punn看着怀里的Noo，又看了看Ramil，突然笑了：“回家。”

古董店的灯光依旧温暖。Punn给Noo处理好伤口，又做了些吃的，看着他沉沉睡去，才走到客厅。Ramil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日记，看得入神。

“没想到你还是个大人物。”Punn在他身边坐下，语气里带着调侃。

Ramil合上书，看向他，金色的瞳孔里带着认真：“在你面前，我只是Ramil。”他顿了顿，“你……后悔吗？因为救我们，永远失去了成为人类的机会。”

Punn看向窗外，夜色温柔，星光璀璨。他想起父母消散前的笑容，想起Noo依赖的眼神，想起Ramil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后悔。”

成为人类，是为了逃避过去。而现在，他好像找到了比逃避更重要的事。

Ramil看着他，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Punn，”Ramil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预言里说，永恒的爱人会一同面对永夜。如果你愿意，我想陪你一起，不管是作为吸血鬼，还是……别的什么。”

Punn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纯粹而热烈，像永不熄灭的火焰。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就在这时，Phukong的声音突然从戒指里传来，带着惊讶：“哥！你快看Noo的手腕！”

两人立刻起身，走到Noo的房间。熟睡的Noo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印记，和Punn血脉里的荆棘玫瑰，一模一样。

这是……绝对纯血的族徽。

为什么会出现在Noo身上？

难道Noo的身世，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