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的史莱克学院演武场,霍雨浩握着半块温热的麦饼,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场中两道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身影。
戴华斌的发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动作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仅仅因为学弟递剑时慢了半拍,他便反手将重剑砸在对方脚边,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惊飞了枝头晨鸟,眼底翻涌的怒意像淬了冰的火焰,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不远处的戴钥衡则更甚,他靠在古榕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场上的喧闹、身边同学的招呼都与他无关。有学员试图请教魂技技巧,话未说完便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那目光里的疏离,比极北之地的寒风更让人刺骨。
霍雨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满是疑惑。戴家兄弟虽素来高傲,却从未如此不近人情,仿佛周身竖起了无形的冰墙,拒绝任何人靠近。他注意到,戴钥衡今日连晨练都心不在焉,好几次挥剑时都失了准头,唯有提起“家族”二字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
这份异常,直到午后与公羊墨一同整理魂导器零件时,才终于有了线索。公羊墨望着演武场方向,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雨浩,你最近别去招惹钥衡哥他们了。”他指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钥衡哥这几天夜里都在屋顶待着,我撞见两次,他手里攥着块刻着‘戴’字的令牌,眼睛红得吓人……问他怎么了,只说没事,可那模样,比骂人还让人难受。”
霍雨浩心头一紧,追问缘由,公羊墨却摇了摇头,只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前几天有家里人来学院,找过钥衡哥和华斌后,他们就变成这样了。那股子冷劲儿,像是心里揣着块冰,连我这从小一起长大的,都不敢轻易搭话。”
疑虑像藤蔓般缠绕在霍雨浩心头,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周漪老师。傍晚,周漪正坐在长椅上擦拭魂导匕首,听霍雨浩说完戴家兄弟的异常,又提及公羊墨的话,原本温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沉默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直到匕首的寒光映亮他眼底的凝重,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湖面上的涟漪,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
“雨浩,有些事……或许该告诉你了。”周漪抬眼看向霍雨浩,目光里满是复杂,“三天前,星罗帝国传来消息——戴浩将军,在与日月帝国的边境战役中,战死了。”
“轰——”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霍雨浩脑海中炸响,他猛地僵在原地,耳边瞬间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演武场上戴华斌暴戾的怒吼、戴钥衡冰封的眼神、公羊墨沉重的叹息,此刻全都有了答案——那不是冷漠,不是暴躁,是至亲离世后,用锋利外壳包裹的、不敢触碰的剧痛。原来那两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背后,藏着的是与他一样的,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
晚风吹过海神湖,泛起层层涟漪,霍雨浩望着远处戴钥衡独自伫立的背影,只觉得眼眶发酸,妈妈,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