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邪火憋在心里,烧得苏一一坐立难安。晚饭都没吃,直接扎进法学院男寝楼后的那片小树林里踱步,脑子里把辩论稿和周译那张脸翻来覆去地摩擦。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路灯亮起,她才惊觉自己漫无目的地晃悠了太久,喉咙干得冒烟。
抄近路回去,得从男寝楼侧面穿过去。这边路灯坏了两盏,光线很暗,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心里还在模拟攻防。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男寝三楼的走廊里了。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和湿漉漉的水汽味道,偶尔有男生穿着背心裤衩端着盆子从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
苏一一头皮一炸,瞬间清醒——她走神走大发了,居然误入了男生宿舍!
她立刻转身想原路退回,却发现自己是从另一个楼梯上来的,根本记不清刚才的路。走廊长得望不到头,两边的门都长得一模一样。
心跳骤然擂鼓,她尽量压低存在感,硬着头皮往一个方向走,试图找到下去的楼梯口。
越急越乱。拐过一个弯,迎面是一扇敞开的玻璃门,外面似乎是晾晒阳台。她想着阳台或许能看清楼下的路,便一步跨了出去。
阳台上拉着好几排铁丝,挂满了洗好的床单、被套、衣服,在白炽灯下湿漉漉地滴着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深色水渍。夜风一吹,那些床单如同摇曳的白幡,挡住了视线。
她眯着眼,试图辨认楼下方位。
忽然,身后玻璃门“咔哒”一声轻响。
苏一一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晾晒的白色床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周译站在那片垂坠的阴影里,刚洗过的头发微湿,几缕不羁地搭在额前,身上换了件宽松的灰色运动衫,整个人透着一种居家的随意感。
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黑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意外,随即那意外迅速沉淀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更难以捉摸的东西。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湿床单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上。
啪嗒。
啪嗒。
苏一一喉咙发干,大脑疯狂运转,却挤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寝三楼的晾晒阳台?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周译朝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隔着湿漉漉的、不断滴水的床单,他停在她面前,极高的身形带来一种无声的压迫感。阴影完全笼罩下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刚沐浴过的清新皂荚味,还有一种属于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微微俯身,目光锁住她,声音比平时低哑几分,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审度,在这寂静的、只有滴水声的阳台清晰得可怕:
“这么处心积虑——”
湿床单的水珠滴落,恰好渗进她后颈的衣领,冰得她轻轻一颤。
他抬手,撑在她耳侧的冰凉墙壁上,彻底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尾音拖长,掺了点似笑非笑的玩味。
“是不是暗恋我啊,苏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