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那一晚借着酒意问出的那句话，像一场朦胧而惊险的梦。岁安第二天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记忆断断续续，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给林高远打了电话，还说了些大胆的话，具体内容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

她忐忑地拿起手机，点开与林高远的聊天记录，赫然看到昨晚有长达十几分钟的通话记录。心脏猛地一缩！不是梦！她真的打了电话，还通了那么久！

那，她到底问了什么？他又回答了什么呢？

她拼命回想，却只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片段——自己的哭腔，那个直击核心的问题。然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看他后来没有立刻回复消息，今天早上对话框也依旧安静，岁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看来，她那冒失的问题，要么是被他忽略了，要么就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所以他选择沉默，避免尴尬。

也好，岁安苦涩地想，至少不用面对面承受被拒绝的难堪。就这样吧，维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或许对彼此都好。她决定将昨晚的一切埋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中午时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出的名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LGY：“醒了吗？昨天休息得怎么样？还在片场吗？大概什么时候回北京？”

一连串的问题，语气听起来很平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疏远或尴尬。

岁安愣住了。这反应，不对劲啊。难道她昨晚其实什么都没问？或者问了他根本没听清？巨大的困惑取代了失落，她小心翼翼地回复：

“醒了，还好。戏份快结束了，大概一周后回北京。”

LGY：“好。那等你回来，给你补过生日。”

补过生日？岁安更加迷惑了。这完全超出了她对林高远行为的预期。她只能归结为：或许是自己记错了，昨晚并没有问出那个致命的问题，他只是出于朋友的礼貌，想弥补一下迟到的生日祝福。

“好的呀，谢谢你还记得。”她尽量让自己的回复显得轻松自然。

接下来的一周，岁安在一种微妙的困惑中度过。更让她意外的是，林高远联系她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不再是仅限于赛后，他会分享一些训练中的小事，比如食堂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天气太热练球手感不好，甚至偶尔会发一张天空的照片。虽然话题依旧寻常，但那种主动分享的意愿，是前所未有的。

岁安心里打着鼓，一边回应着，一边暗自猜测：是因为生日的事情觉得亏欠，所以多联络一下？还是，她不敢往深处想，怕又是自作多情。

一周后，岁安如期回到北京。休息了一晚，调整好状态，第二天上午，她给林高远发了消息：“我回来啦。”

消息几乎秒回。

LGY：“晚上有空吗？想约你吃饭，正式给你补过生日。”

岁安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空的。”

LGY：“好，地址我晚点发你。大概六点半，我去接你。”

下午六点二十，岁安精心打扮后下楼，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林高远戴着鸭舌帽的侧脸。他居然亲自来接她了？

岁安犹豫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车载香氛味道。

“等很久了吗？”她系好安全带，轻声问。

“没有，刚到。”林高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不像平时那么自然。

他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侧过身，从后座拿过来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盒，递给她：“生日快乐，虽然迟了几天。”

岁安接过蛋糕，心里暖暖的，又有点酸涩：“谢谢你还特意准备。”

“应该的。”林高远说完，这才启动了车子。

餐厅离岁安住的地方不远，是一家环境幽静的西餐厅，显然是他精心挑选过的。停好车，林高远却没有立刻解安全带下车的意思。岁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不下车吗？”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路灯透过车窗洒进些许微光。林高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转身，从后座拿出了一束花——不是常见的生日花束，而是一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岁安彻底懵了。生日送玫瑰？这含义太明显了，明显到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束花，又抬头看向林高远。

林高远将花递到她面前，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紧张。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岁安的心上：

“岁安，生日快乐。这个蛋糕和这束花，不只是为了补过生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勇气。

“那天晚上你问我，有没有一点喜欢你。我当时没有立刻回答，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好，是球迷对偶像的喜欢，或者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我从来没敢往别的方面想。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运动员。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

“但是你的那个问题，点醒了我。我回想我们认识的点点滴滴，从你第一次在现场看我比赛，到后来每一次的加油鼓励，再到你分享生活里的琐事。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里已经习惯了有你的存在。我会期待你的消息，会担心你太累，会为你取得的成绩高兴，也会因为你的难过而心疼。”

“岁安，我想清楚了。我对你，不仅仅是朋友，也不仅仅是感激。我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喜欢上你了。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运动员在赛点时的孤注一掷和真诚：“所以，岁安，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一长串的告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岁安彻底席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捧着玫瑰、神情紧张又无比认真的林高远，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他喜欢她？他居然喜欢她？而且，是从那么早之前？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排山倒海的狂喜和委屈。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他因为她的沉默而逐渐变得不安的眼神，看着他紧紧握着花束微微发白的手指。

林高远见她久久不语，还流了眼泪，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没，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太突然，或者，不愿意，你可以慢慢想，我不逼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岁安突然解开了安全带，隔着中央扶手箱，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带着巨大的力量，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积压已久的情感。

林高远彻底僵住了，手中的玫瑰花束差点掉下去。

然后，他听到怀里传来女孩带着浓重哭腔、却无比清晰坚定的声音：

“我愿意，林高远，我愿意！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这一刻，所有的忐忑、猜测、委屈和漫长的等待，都有了归宿。林高远愣了几秒，随即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胸膛炸开。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手臂收拢，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疼惜。

岁安在他怀里用力摇头，眼泪蹭在了他的衣服上，却是喜悦的泪水。

昏暗的车厢内，一对刚刚确认彼此心意的恋人紧紧相拥。车窗外是喧嚣的城市，车窗内是他们安静而圆满的世界。长达数年的暗恋长跑，终于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抵达了幸福的终点站。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甜蜜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