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蜕变的“豆浆”——或者说,那个融合了极致痛苦、偏执与黑暗面的全新存在——并未直接前往埋藏钥匙的地方。
极致的冰冷带来的是极致的理智,他知道,此刻星时予必然在暗中监视,贸然行动只会落入圈套。
他需要一枚棋子,一个能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甚至能试探出星时予部分底牌的棋子。
他的车停在了秦皇岛海边一处僻静的私人会所外。
这里不属于树一的势力范围,而是一个更低调、更隐秘的信息交汇点。
会所的主人,是琅声雅集平台上一个颇为神秘的主播,名叫左耳。
左耳直播内容很杂,有时是深夜助眠电台,有时是冷门知识科普,粉丝量不算顶流,但粘性极高。
更重要的是,豆浆(或者说,曾经豆浆麾下的情报网络)隐约知道,左耳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甚至可能触及一些……非正常的领域。
而且,传闻中,左耳有一位身份极其特殊、能量巨大的“老公”。
会所内部灯光昏暗,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一个穿着中式长衫、面容清秀、气质沉静的年轻男子坐在茶海后,正在沏茶。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眼神却有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他就是左耳。
“稀客啊!”左耳头也没抬,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感,“浆总大驾光临,我这小地方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他似乎对豆浆的到来并不意外,也对豆浆身上那股截然不同的冰冷气息有所察觉。
“我需要信息。”‘豆浆’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关于星时予,关于‘星源’。”
左耳沏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豆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危险的物品。
“浆总,您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他垂下眼帘,继续倒茶,“我只是个小主播,卖卖声音,混口饭吃。”
“明人不说暗话。”‘豆浆’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左耳脸上,“我知道你背后有人!开个价,或者,提条件。”
左耳将一杯清茶推到‘豆浆’面前,淡淡一笑:“浆总,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您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卷入更深,对您,对您在意的那个人,都没好处。”
他话中有话,显然对牛奶出事以及豆浆的变化了如指掌。
‘豆浆’的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被压制下去。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正因为在意,所以才不能再失去,左耳,我不是在请求,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与我合作,或者,成为我清理障碍时,顺带扫除的灰尘。”
这话语里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与他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左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星时予的来历,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们自称‘星裔’,追寻‘星源’的力量已经很久,他们行事诡秘,手段莫测,不像寻常势力。”
他顿了顿,看向‘豆浆’:“至于‘星源’……传闻它是一种具有自我意识的能量本源,会选择‘载体’,载体情绪波动越大,尤其是负面情绪,越能激发它的力量,但也越容易被它侵蚀、同化,最终……消散。”
这与星时予所说相互印证,也让‘豆浆’更加确信牛奶(冰美式)此刻处境的危险。
“如何隔绝,或者剥离?”‘豆浆’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左耳摇了摇头:“很难!除非‘星源’自己离开,或者……载体死亡,强行剥离,成功率极低,且对载体伤害极大,大概率是……同归于尽。”
他看了看‘豆浆’瞬间握紧的拳头,补充道,“不过,据说有极少数特殊的‘容器’,可以暂时容纳或引导‘星源’,但那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里。”
特殊的容器……‘豆浆’记下了这个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豆浆’盯着左耳,“你,或者你背后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左耳重新挂上那副淡然的笑容:“就当是……结个善缘吧!毕竟,我老公说过,这片天,要是真被‘星裔’那种存在彻底搅乱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我们……只是想维持现有的‘平衡’。”
他提到“老公”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敬畏。
‘豆浆’得到了部分信息,但核心问题并未解决。
他站起身,留下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如果你想通了,或者有新的消息,打这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左耳看着他那决绝冰冷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执念成魔,情深不寿……唉。”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语气变得轻柔而依赖,“喂,老公……嗯,他刚走!如你所料,他已经……不太一样了,我们下一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说了些什么。
左耳认真听着,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盯着这边的,你也要小心。”
挂断电话后,左耳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风暴,真的要来了,而他的老公,似乎早已置身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内。
冰美式(牛奶)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护士刚刚给他换完药,叮嘱他好好休息,但冰美式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也能感觉到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躁动不安的能量——“星源”。
它像一团火,燃烧着他的理智,放大着他的恨意,但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人让他有些意外——是树一和屿清,屿清手里还牵着睡眼惺忪的小屿宙。
“牛奶老师,听说你转到普通病房了,我们来看看你。”
树一将带来的果篮放在床头,语气温和,屿清也关切地看着他。
小屿宙揉着眼睛,看到冰美式,歪着头看了半天,忽然小声对屿清说:“爸爸,牛奶哥哥……好像不一样了,冷冷的……”
童言无忌,却让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冰美式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多看了树一一眼。
他知道树一和豆浆达成了某种合作。
“我没事,谢谢关心!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树一目光深邃地看了冰美式一眼,没有强求,点了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他意有所指。
就在树一他们准备离开时,冰美式忽然开口,叫住了屿清:“屿清老师。”
屿清回头。
冰美式看着他,眼神冰冷:“谢谢你之前提供的‘帮助’,不过,以后我的事,不劳外人费心。”
屿清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树一。
树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冰美式笑了笑:“应该的,毕竟,我们现在是‘盟友’。”他强调了一下最后两个字,然后带着屿清父子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恢复寂静。
冰美式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盟友?在他眼里,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任。
豆浆不可信,这些突然示好的人,更不可信。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星源”的流动。
毁掉一切?不,那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利用这股力量,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第一个,就是豆浆。
而远在另一处的‘豆浆’,似乎也心有所感,他看向医院的方向,眼中是同样冰冷的决绝。
两颗被黑暗侵蚀的心,朝着彼此,亮出了最锋利的刀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