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以。”——意料之外的答复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着林星辰滚烫的脸颊。她站在三教楼下，仰头望着这栋熟悉的建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陈浩的聊天界面。那行“可以直接去三教507实验室找他聊聊”的字眼，像是有魔力一般，既让她心生希望，又让她恐惧不已。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问题。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个穿着勇士兵甲，挥舞着小旗呐喊：“去啊！为了社团！而且他都说可以聊聊了，说不定真有希望！这是个机会！”另一个则裹着逃避斗篷，瑟瑟发抖：“别去！肯定是陷阱！他那种人怎么会轻易答应？去了就是自取其辱！到时候被他冷冰冰地拒绝，多难堪！”
最终，前者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社团的责任感，以及……那一丝无法按捺的、对再次见到他的隐秘渴望。
她深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让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然后像是奔赴刑场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三教大楼。
这个时间点，教学楼里安静了许多，大部分教室都空了，只有零星几个自习室还亮着灯。走廊里回荡着她自己清晰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507实验室。她记得是在五楼。
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手心因为紧张而不断冒汗，被她偷偷擦在衣角上。
终于，她站在了挂着“507”号牌的门前。深色的木门紧闭着，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窗，但拉着百叶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里面……有人吗？
他……真的在里面吗？
林星辰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她抬起手，想要敲门，指尖却在触碰到门板的前一秒猛地缩了回来。
不行！还是太唐突了！万一他只是在开玩笑？万一陈浩传错话了？万一他根本不想帮忙，只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所以让她过来当面说清楚？
无数的“万一”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她犹豫不决、几乎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实验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林星辰吓得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生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她，愣了一下：“同学，你找谁？”
“我……我找……”林星辰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透过打开的门缝，她一眼就看到了实验室里面的情景。
几个学生正围在一台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仪器旁边讨论着什么。而在靠窗的一个电脑桌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看着屏幕。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微低着头，露出的后颈线条干净利落。
是陆宇珩！他果然在！
“宇珩，好像有人找你。”开门的男生朝里面喊了一声。
围着仪器的几个学生都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陆宇珩也闻声转过头。
他的目光穿过实验室的空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僵在门口、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林星辰身上。
四目相对。
林星辰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像一只被钉在原地的兔子，连逃跑都忘了。
陆宇珩看到她，似乎也极轻微地怔了一下，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的来意。
实验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也让林星辰如芒在背，她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开门的男生看看陆宇珩，又看看林星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很识趣地笑了笑：“哦，找你的啊，那你们聊，我先走了。”说完便侧身从林星辰旁边走过，离开了。
实验室里剩下的人也都收回了好奇的目光，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但气氛显然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微妙。
林星辰独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脚趾抠地。她张了张嘴，试图像在社团里那样说明来意，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宇珩从椅子上站起身，朝门口走来。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靠近，林星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他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垂眸看着她，眼神依旧是那种看不透的深邃和平静，等着她开口。
“陆…陆学长……”林星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细若蚊蚋，还带着明显的颤抖，“抱…抱歉打扰你了……我……我是漫画社的林星辰……我们社团……就是……那个文化节的动画……”
她语无伦次，逻辑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飘忽地落在他毛衣的领口上。
完了完了！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傻子！林星辰在心里绝望地哀嚎。
陆宇珩安静地听着她磕磕绊绊、毫无重点的叙述，没有打断，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等她终于艰难地说完，停下来大口喘气的时候，他才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动画怎么了？”
言简意赅，直接切入核心。
林星辰愣了一下，赶紧抓住重点：“就是我们技术遇到问题了……渲染总出错……骨骼绑定也不对……原来的技术学长请假了……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她感觉自己像是来乞讨的，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
“所以？”陆宇珩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所以？所以我们是来请你帮忙的啊！林星辰在心里呐喊，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小声的嘟囔：“社长……社长让我来问问……看学长你……方不方便……指点一下……或者……”
或者什么？她说不下去了。难道直接说“或者你帮我们做一下”吗？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她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冰冷的拒绝。甚至可能还带着一丝嘲讽。比如“没空”，或者“这种简单问题自己解决”。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和其他人敲击键盘的声音。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陆宇珩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发顶有些毛茸茸的脑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移开，看向她因为紧张而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
他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
就在林星辰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准备丢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落荒而逃的时候——
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那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平稳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可以。”
……
……
……
可以？
林星辰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她听到了什么？
他刚才说……可以？
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
没有质疑，没有嘲讽，没有不耐烦，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细节？
就这么简单直接地……答应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大脑彻底死机，完全无法处理这超出预期太多的信息。
陆宇珩看着她这副傻乎乎愣住的样子，那双过于震惊而显得有点可爱的杏眼，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似乎是觉得她已经没有理解能力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把项目文件和问题描述发给我。”
说完，他报出了一串邮箱地址，语速平稳清晰。
林星辰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中，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备忘录里记录他说的邮箱，差点打错字母。
“记下了？”他问。
“记…记下了！”林星辰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看她，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电脑桌前，重新坐下，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实验室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其他人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感到特别意外，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只剩下林星辰还傻傻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手机，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两个字——
可以。
可以！
他真的答应了！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冲得她头晕目眩，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扬。
她强忍着想要跳起来的冲动，对着实验室里面，对着那个重新专注于屏幕的挺拔背影，结结巴巴地、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谢学长！真的太感谢你了！我…我回去就整理发给你！”
陆宇珩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挥了一下，示意知道了。
林星辰捂住砰砰狂跳的胸口，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轻飘飘地离开了507实验室。
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凉爽的晚风拂面，她却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看着备忘录里那串邮箱地址，又回想了一下他刚才那句简洁利落的“可以”，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成功了？她真的请动了陆宇珩？
这简直是她人生中堪称奇迹的成就之一！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社长，告诉苏晓！
然而，在极致的兴奋稍稍平复之后，一个更大的疑问，像水底的气泡一样，缓缓浮上她的心头。
他……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完全不符合他“高岭之花”的人设，也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陈浩提前打了招呼？或者他今天心情特别好？
还是说……
林星辰的脚步慢了下来，心跳却再一次，因为某个不敢深想的可能性，而悄然加速。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已经紧闭的507实验室的门。
门后的那个人，他答应帮忙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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