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柳梢头

七夕那日，杭州城里张灯结彩，连别院的池塘边都挂了两盏红灯笼。

苏揽月从街上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纸鸢——是只蝴蝶形状的，翅膀上涂着浅粉的颜料，很是好看。他本不想买，可路过集市时，看见小贩在吆喝“七夕放纸鸢，能系住心上人”，鬼使神差地就买了下来。

回到别院时，沈砚之正坐在书房的窗边看书。近日沈鸿安没再逼他回府，许是知道逼急了没用，又或许是盐商那边松了口——前几日苏揽月听管家说，盐商要沈砚之先去苏州打理盐铺，亲事暂缓。

“公子，”苏揽月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今日七夕，城里很热闹……要不要去看看？”

沈砚之抬起头，看了眼苏揽月手里的纸鸢，嘴角竟难得地勾起一点笑意：“你想去？”

苏揽月愣了愣，点头。他其实是想让沈砚之出去散散心——这几日沈砚之总闷在书房里，脸色不太好。沈砚之合上书，起身：“走吧。”

两人没带管家，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少年，并肩走在大街上。街上人多，挤挤攘攘的，苏揽月怕走散，悄悄伸手，拽住了沈砚之的袖口。沈砚之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反而放慢了脚步，配合着他的速度。

走到西湖边时，天色已经暗了。湖边挤满了放河灯的人，一盏盏荷花灯漂在水里，映着岸边的红灯笼，像落在水里的星星。苏揽月看着那些河灯，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带着他放河灯，说能许个好愿。

“想放吗？”沈砚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揽月点头。沈砚之买了两盏河灯，递给他一盏。苏揽月接过笔，犹豫了很久，才在灯面上写了“愿家父沉冤得雪”，又怕沈砚之看见，连忙将灯放进水里。沈砚之看着他的动作，没问什么，只在自己的灯面上写了几个字，也放进了水里。

苏揽月好奇地问：“公子写了什么？”

沈砚之却摇头：“说了就不灵了。”

苏揽月没再问，心里却有些失落——他其实很想知道，沈砚之的愿望里，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两人沿着湖边走，走到一片空地上，苏揽月想起手里的纸鸢，拉着沈砚之说：“我们放纸鸢吧。”

沈砚之帮他拿着线轴，苏揽月拿着纸鸢跑了几步，风一吹，纸鸢就飞了起来。浅粉色的蝴蝶在夜空中飞着，借着月光，看得格外清楚。苏揽月跑得高兴，笑声清脆，像湖边的风铃。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手里握着线轴，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纸鸢飞得越来越高，忽然一阵风吹来，线断了。蝴蝶纸鸢顺着风，飘向了西湖的方向，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苏揽月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小贩说的“系住心上人”，原来是假的。

沈砚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明日再买一个就是。”

“不用了。”苏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