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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点半的春风中学，早自习的铃声刚过，高一（3）班的教室后排仍空着一个座位。
李萌抱着教案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那片熟悉的空白，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这已经是乔英子连续第四天缺席第一节课了。
前三天她问起时，谢清沅总是先抬头愣两秒，再轻声说“英子感冒了，早上没起来。”
方一凡会拍着胸脯接话，说昨天还跟英子视频，看她裹着被子咳嗽得厉害。
连最老实的林磊儿，也会红着脸点头附和，说英子妈妈宋倩特意让他帮忙抄了笔记。
三个孩子口径一致，可李萌总觉得不对劲，乔英子向来要强，就算感冒，也不会连着四天缺课，更何况每次问起，三个孩子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这天早自习后，李萌特意把谢清沅、方一凡和林磊儿叫到了办公室。
她没有直接质问，只是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轻声说：“你们三个跟英子关系最好，老实告诉老师，她到底怎么了？真的是感冒吗？”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方一凡挠了挠头，眼神飘向天花板，还想继续打掩护：“真……真的是感冒，李老师，她昨天还跟我说头疼得厉害呢。”
“是吗？”李萌看向谢清沅，“清沅，你跟英子住一个小区，早上没见过她？”
谢清沅的手指攥着校服衣角，小声说：“我……我早上出门早，没碰到她。”
林磊儿站在最后，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他昨天其实在书香雅苑门口看到了英子，她背着书包，却没往学校的方向走，反而进了旁边一栋楼。
那是乔卫东新搬的地方。
可他答应了英子，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宋倩知道。
李萌看着三人躲闪的模样，心里已有了答案。
她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你们是为英子好，但她要是真有难处，藏着掖着反而耽误事。回去吧，让英子来了直接找我。”
三人如蒙大赦，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廊里，方一凡压低声音问：“怎么办？李老师好像怀疑了。”
谢清沅皱着眉：“英子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劝劝她？”
林磊儿点点头：“嗯，英子肯定也不好受。”
正说着，乔英子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学楼。
方一凡赶紧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英子，李老师已经起疑心了，你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你就听我们的，别再往你爸那儿跑了，好好在学校上课。”
乔英子却满不在乎地挣脱开他的手，“你们别管我了，我心里有数。我妈管得太严了，我就想在我爸那儿透透气。”
谢清沅着急地说：“英子，你也得为我们想想啊，李老师一直追问，我们都快圆不下去这个谎了。而且你一直这样旷课，学习也会受影响的。”
乔英子想了想，还是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回那个家，我心里有数的。”
三人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
春风中学的走廊里静得只剩翻书声。
本该喧闹的操场空荡荡的，高三（3）班的教室里，却坐满了埋首刷题的学生。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被红笔圈了又圈，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紧张的味道。
没人愿意浪费一节体育课的时间。
体育老师张弛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紧闭的教室门，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从教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学生集体“罢课”不上体育课。他转身往教师办公室走，正好撞见抱着教案的李萌和潘帅。
“李老师、潘老师，你们班学生怎么回事？体育课铃都响了，一个人都没下来！”张弛的声音带着点急。
李萌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她刚刚还在办公室听其他老师说，各班为了月考，都在抢时间复习。
“张老师，抱歉，是我没跟孩子们说清楚。”她转身和潘帅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推开教室门，此起彼伏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瞬间停了。
李萌走上讲台，目光扫过满座的学生：“我知道大家都在为月考紧张，但体育课不是用来浪费的。学习要劳逸结合，一直闷在教室里，效率反而会低。”
潘帅也跟着补充：“是啊，出去跑一跑，放松放松，下午学习才更有精神。都起来，现在，立刻，去操场！”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收拾好书本，慢吞吞地往操场走。
乔英子跟在谢清沅身后，刚走到操场边的长椅旁，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磊儿正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手机，眉头紧锁地看着屏幕，连周围的喧闹都没注意到。
“林磊儿！”乔英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突然伸手抢走了他的手机。
林磊儿猛地抬头，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他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抢：“乔英子，快把手机还给我！”
“上体育课呢，学什么习呀。”乔英子拿着手机晃了晃，笑着往后退。
谢清沅也走了过来，拉了拉乔英子的胳膊：“英子，别闹了，这个手机对磊儿来说好像挺重要的。”
她之前就见过，林磊儿不管走到哪儿，都把手机揣在贴身的口袋里，连充电都要盯着。
“是嘛，里边有什么秘密吗？”乔英子挑眉，嘴上这么说，却也看出了林磊儿眼底的焦急。
她知道磊儿不是小气的人，能让他这么紧张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她把手机递了回去，无奈地说：“哎呀，我就是逗你玩的。李铁棍不是说了吗，要劳逸结合。不说了，咱们看你表哥打篮球吧！”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方一凡正和季杨杨站在中线两端，两人手里都拿着篮球，眼神里满是较劲的意味。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学生，黄芷陶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开始吧！谁输了谁请喝饮料！”方一凡拍着篮球，语气里满是挑衅。
季杨杨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运着球往篮下冲。
两人的比赛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
方一凡仗着灵活，几次带球突破季杨杨的防守，进球后还不忘对着围观的人群比个耶。
季杨杨则更擅长中远投，动作利落，每进一个球，都能引来一阵欢呼。
渐渐地，场上的其他同学都自觉地退到了场外，只剩下方一凡和季杨杨两人在球场上争斗不休。
“方一凡加油！”乔英子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清亮。
黄芷陶也跟着附和：“季杨杨加油！”
方一凡听到这话，心里瞬间醋意翻涌。
他瞥了一眼黄芷陶，故意放慢了运球速度，开始各种炫技。
背后运球、胯下运球，甚至还尝试了一个高难度的转身投篮，可惜球没进，砸在了篮筐上弹了出去。
“方猴儿，你丢不丢人呀，别输给他！”乔英子在一旁笑着喊。
方一凡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想重新组织进攻，却没料到季杨杨已经抢过了反弹的篮球。
季杨杨运着球往前冲，方一凡赶紧追上去阻拦，两人在篮下纠缠起来。
季杨杨一个转身，想避开方一凡的防守，却没控制好力度，篮球脱手而出，朝着场外的人群飞去。
“小心！”乔英子惊呼一声，可已经来不及了。
篮球正好砸在林磊儿的肩膀上，他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往后退，混乱中，好几双脚不小心踩在了手机上。
林磊儿的脸瞬间白了，他顾不上揉被砸疼的肩膀，赶紧蹲在地上，拨开人群去捡手机。
他的手都在抖，当他把手机捡起来时，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机身和后盖分了家，电池都露了出来，惨不忍睹。
“磊儿，先起来。”谢清沅赶紧蹲下来，扶住林磊儿的胳膊。
乔英子也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地上凉。”
两人一起把林磊儿扶到起来。
方一凡也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问：“磊儿，怎么样，你没摔到吧？有没有哪里疼？”
林磊儿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表哥，我没摔到。可是我的手机……手机坏了，盖不上盖了。”
他把手机捧在手里，手指轻轻碰了碰碎掉的屏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黄芷陶也走了过来，看着林磊儿手里的手机，小声安慰：“磊儿，别着急，说不定还能修好呢。”
方一凡看着弟弟伤心的样子，又转头看向季杨杨，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快步走到季杨杨面前，指着他吼道：“季杨杨！你看你为了赢球不择手段，你把他手机给弄坏了！”
季杨杨皱了皱眉，语气也有点不好：“方一凡，你讲点儿理好不好？刚才是你先犯规拉我的，我才没控制好球的。”
“不管犯不犯规，你就是把人撞到了，把人家的手机给撞坏了！”方一凡不依不饶，他知道磊儿有多宝贝这个手机。
季杨杨走过去，从林磊儿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看。那是一款很旧的安卓手机，外壳都磨掉了漆，屏幕碎得不成样子。
他皱了皱眉，随口说道：“这不就是一破安卓吗？我给你赔一个新的不就好了嘛，最新款的苹果，你想要哪个型号都行。”
这话像一根刺，瞬间扎在了林磊儿的心上。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季杨杨，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季杨杨，你知道什么！这不是什么破安卓，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她去世了，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林磊儿捧着破碎的手机，眼泪掉得更凶了：“这里边都是她的照片跟语音，我每天都要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照片……现在手机坏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转头看向方一凡，声音哽咽：“表哥，它坏了，它真的坏了……”
方一凡看着弟弟崩溃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
他拍了拍林磊儿的肩膀，安慰道：“磊儿，别着急，我们想办法修，肯定能修好的，一定能。”
可林磊儿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妈妈的声音和照片。
他猛地推开方一凡的手，抱着破碎的手机，转身就往教学楼跑。
方一凡准备追上去，又回头瞪着季杨杨，眼神里满是怒火，“季杨杨，我跟你没完！”
说完，朝着林磊儿跑走的方向追去。
人群渐渐散去，谢清沅看着季杨杨的手，突然皱了皱眉。
刚才混乱中，季杨杨的手不小心被刮到了，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还在渗血，他自己却没发现。
谢清沅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轻声说：“你的手受伤了，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季杨杨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伤口。
他无所谓地想把手抽回来：“没事，小伤。”
“怎么能是小伤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谢清沅没放手，拉着他往医务室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磊儿只是太伤心了。等会儿我去找他，把手机拿过来，我们一起去修，说不定能把里面的资料导出来。”
季杨杨看着谢清沅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软了一下。
他没再反驳，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医务室里，校医给季杨杨的伤口消了毒，贴上了创可贴。
谢清沅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手，小声说：“以后打球小心点，别再这么冲动了。”
季杨杨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嗯，知道了。手机的事，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都是同学嘛。”谢清沅笑了笑，“走吧，快上课了，我先去找磊儿，你先回教室。等我拿到手机，再跟你说修手机的事。”
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快到教室门口时，谢清沅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季杨杨说：“对了，磊儿他……其实也很不容易，你别往心里去。”
季杨杨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分了，心里也有点愧疚。
回到教室，谢清沅没看到林磊儿的身影。
她问了同桌，才知道林磊儿还在厕所。
她赶紧往厕所跑，到门口，就看到林磊儿坐在旁边走廊的角落里，怀里抱着破碎的手机，肩膀一抽一抽的，方一凡在旁边陪着他。
谢清沅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磊儿，别难过了，我们一起去修手机，肯定能把里面的资料导出来的。”
方一凡难得没出声打扰他们两个。
林磊儿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真的吗？可是手机都碎成这样了……”
“真的，我问过我爸，他认识修手机的人，很厉害的，就算手机坏得再厉害，只要主板没坏，就能导出来。”谢清沅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午我拿去帮你修，好不好？”
林磊儿看着谢清沅真诚的眼神，慢慢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谢清沅手里。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林磊儿心里的阴霾，好像也渐渐散了一些。
他知道，不管手机能不能修好，他都不是一个人——他有表哥，有英子，有清沅，还有很多关心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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