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沈亦辰无微不至的呵护和林阳身体日复一日的变化中悄然滑过,转眼已近预产期。婴儿房早已布置妥当,浅鹅黄色的墙壁,圆角实木家具,柔软的地毯,堆满角落的毛绒玩具和折叠整齐的小衣物,一切都散发着温暖安宁的气息,只等待着它的小主人降临。
沈亦辰的紧张程度也与日俱增。他推掉了所有需要出差或晚归的行程,手机保持二十四小时畅通,汽车后备箱里永远放着准备好的待产包,甚至在公司办公室里也悄悄备了一套。他反复确认去医院的最佳路线,模拟不同时间段的交通状况,其严谨程度堪比军事演习。
林阳反而成了更淡定的那个。或许是母性的本能,或许是沈亦辰给予的十足安全感,她虽然身体负担越来越重,夜里翻身困难,呼吸有时也会觉得短促,但内心却异常平静,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期待。她常常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声和里面的宝宝说话,告诉他/她外面世界的模样,告诉他/她爸爸有多期待他/她的到来。
这天夜里,林阳在睡梦中被一阵规律且逐渐加强的宫缩痛醒。她并没有惊慌,只是轻轻推了推身旁浅眠的沈亦辰。
“亦辰……”
几乎是同时,沈亦辰就睁开了眼睛,瞬间清醒:“怎么了?不舒服?”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充满了警觉。
“好像……开始了。”林阳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静。
沈亦辰愣了一秒,随即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他先是紧紧握了一下林阳的手,声音稳得出奇,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紧张:“别怕,我在。”然后他迅速下床,按部就班地执行了演练过无数遍的流程——开灯,检查待产包,给医院打电话通知,最后才小心地扶起林阳,帮她穿上宽松的外套。
去医院的路上,夜色深沉。沈亦辰专注地开着车,车速平稳,但紧握方向盘的、骨节分明的手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靠在椅背上、默默忍受阵痛的林阳,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无法替代的焦灼。
“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再开快一点?”
“还好,别急,安全第一。”
她的冷静仿佛有传染性,稍稍安抚了他狂跳的心脏。
到达医院,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独立的LDR产房(待产、分娩、产后恢复一体)环境温馨,医护人员态度专业而柔和。沈亦辰换上了消毒服,寸步不离地守在林阳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成为她疼痛来袭时最坚实的依靠。
宫缩的浪潮一波强过一波,林阳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指甲无意识地掐入了沈亦辰的掌心。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地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汗水,俯在她耳边,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重复着:“阳阳,加油,我在这里。呼吸,跟着我一起,呼——吸——”
“你很棒,非常棒……”
“就快好了,就快见到我们的宝宝了……”
他的声音成了她混沌意识里唯一的锚点。在剧烈的疼痛间隙,林阳看着他布满血丝却写满坚定与鼓励的眼睛,仿佛汲取到了无尽的力量。
时间在煎熬与期待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当黎明第一缕曙光透过产房的窗户洒进来时,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划破了所有的紧张与疲惫。
“恭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助产士喜悦的声音传来。
那一瞬间,沈亦辰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他先是愣愣地看着被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里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然后猛地俯身,不顾一切地吻上林阳汗湿的额头,声音哽咽得语无伦次:“谢谢……辛苦了……阳阳,谢谢你……我们有儿子了……我们的北辰……”
他的泪水滚烫,滴落在林阳脸上,与她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林阳虚弱地笑了,抬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目光温柔地投向护士怀中那个正挥舞着小拳头、发出响亮哭声的小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的幸福感将她彻底淹没。
小小的沈北辰被小心地放在了林阳的胸口进行肌肤接触。感受到母亲熟悉的心跳和温度,小家伙渐渐停止了啼哭,小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下来。
沈亦辰半跪在床边,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儿子柔嫩至极的脸颊。那小小的、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他的四肢百骸。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汹涌澎湃的爱意与责任感,在这一刻将他完全充盈。
他看着疲惫却洋溢着幸福光辉的林阳,又看看怀中这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小生命,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刻般圆满。过往所有的挣扎、孤独、等待,仿佛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刻的拥有。
阳光彻底照亮了产房,温暖而明亮。沈亦辰小心翼翼地将林阳和儿子一起拥入怀中,形成一个紧密的、牢不可破的圆。他在她耳边,用带着泪意的、无比郑重的声音低语:
“我们回家了。”
“从此,我们就是三个人了。”
新的旅程,伴随着新生命的啼哭和阳光,正式启航。未来,因为有彼此,而充满了无限笃定与温暖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