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还在空旷的主殿内回荡，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沈砚的神经。信号完全中断，他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黑暗中，只有手电光柱下魏明远那具姿态诡异的尸体，和幕布上那个巨大的、仿佛在燃烧的火焰十字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砚没有慌乱。他迅速关掉了手电，让自己的身影融入黑暗，避免成为明显的靶子。眼睛努力适应着微弱的光线，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牧神”在看着。他一定在这个殿内的某个地方，或者通过某种方式监控着这里。
“‘孤独的守望者’……”沈砚低声重复着这个称谓，大脑飞速运转。这是“牧神”为他设定的角色？还是暗示着别的什么？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魏明远尸体在视觉残留中留下的恐怖影像。
沈砚开始缓慢移动，脚步轻得像猫，沿着观众席的边缘，借助座椅的阴影隐藏自己。他必须找到“牧神”，或者至少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恢复与外界的联系。
他的手摸向腰间，那里除了通讯器，还有一把配枪和一把战术手电。但他不敢轻易使用，任何光源或声响都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引来未知的攻击。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突然，舞台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的“咔哒”声。
沈砚立刻屏住呼吸，凝神望去。
只见舞台中央，魏明远所坐的那张木椅，连同他的尸体，开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舞台下方沉去！就像剧院里常见的升降舞台！
沈砚瞳孔一缩！舞台下面有空间！
他没有犹豫，立刻从阴影中冲出，几步跨上舞台，在手电光（他冒险再次打开）的照射下，扑向那个正在闭合的升降口！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升降台已经完全降下，严丝合缝，只留下一个普通的舞台地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沈砚用力敲击那块地板，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出口被锁死了。
“牧神”在他眼前，用这种近乎戏弄的方式，带走了魏明远的尸体，也切断了一条可能的追踪路径。
就在沈砚思考下一步行动时，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观察力不错，沈队长。但可惜，你错过了第一班车。不过没关系，好戏还在后头。”
声音的来源似乎在移动，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沈砚没有浪费体力去追寻声音，他知道那是徒劳的。他必须找到这个空间的破绽。
他再次仔细打量这个圆形主殿。观众席、舞台、穹顶、四周的墙壁……
他的目光定格在舞台后方，那面绘制着巨大火焰十字架的幕布上。幕布看起来很厚重，后面似乎藏着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幕布，用枪口轻轻挑开一角。
幕布后面，不是墙壁，而是一条狭窄、向下的金属楼梯，延伸向更深层的黑暗！
这里还有路！
沈砚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侧身闪入幕布之后，踏上了那条冰冷的金属楼梯。
楼梯旋转向下，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味道。
他放轻脚步，一级一级向下。楼梯井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鞋底与金属接触的微弱声响。
大约下了两层楼的高度，楼梯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狭窄的、灯火通明的走廊。走廊两侧是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窗户，只有编号。
这里像是一个地下掩体或者秘密实验室！
沈砚贴着墙壁，缓缓前行。他尝试推开最近的一扇门，门是锁着的。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虚掩着，里面有光线透出。
他屏住呼吸，靠近那扇门，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里面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像一个控制中心。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其中几个屏幕正显示着主殿内部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包括他刚才所在的舞台和观众席），还有一些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流和波形图。房间中央是一张控制台，上面摆放着多个键盘和显示器。
而在控制台前，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的人。那人正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是“牧神”？！他终于找到了！
沈砚不再犹豫，猛地推开门，举枪对准那个背影，厉声喝道：“不许动！警察！”
那个身影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住了。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椅子。
帽檐下露出的，是一张沈砚绝没有想到的脸——
苍白，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这张脸，沈砚在内部档案里见过，是技术支援部门一个刚入职不到一年的实习生，叫韩子铭！他平时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怎么会是他？！
韩子铭看着沈砚，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扭曲的笑容。
“沈队长，你终于找到我了。”他的声音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他本人清亮却冰冷的声线，“比我预计的，稍微快了一点点。”
他抬起手，手中拿着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拇指轻轻放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但是，游戏还没结束。”韩子铭的笑容扩大，“或者说，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投向旁边一个监控屏幕。屏幕上显示的，不是主殿，也不是代码，而是被警方严密保护起来的魏晓玲母子所在的安全屋外部实时画面！
沈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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