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上午总是静悄悄的。
李明途一早就去了太和殿，御座上空悬着，坤宁宫的窗下却热闹。沈栀半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本闲书，看得漫不经心，目光时不时飘向不远处的萧墨白。
少年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的是本《六韬》，看得眉头紧锁，手里还拿着支笔，时不时在旁边的小几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这阵子他迷上了兵书，连带着看沈栀翻的那些游记杂记，也能静下心听几句了。
“这里，‘军势’篇说的‘疾如风，徐如林’，是不是和沈将军教的骑兵阵法一个道理？”萧墨白忽然抬头问，眼里闪着求知的光。
沈栀放下书，笑着指点：“有相通之处，但阵法更重协同，而这里说的是……”她正说着，忽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小腹，脸色微微一变。
旁边做针线活的青禾立刻抬起头：“娘娘？怎么了？”
沈栀没说话，只是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瞬间便明白了——是羊水破了。
“皇后娘娘！”青禾也反应过来，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煞白地扑过去，“快！快传太医！去御书房请陛下！”
殿里的宫女们也慌了神，七手八脚地想去扶沈栀，又怕碰坏了她，一时间乱作一团。
萧墨白猛地站起身，书本滑落在地也顾不上捡，几步冲到软榻前，看着沈栀痛苦的样子，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娘娘！您怎么样？”
“别慌……”沈栀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她抓着青禾的手，疼得指尖发白，“扶我……扶我去内殿……”
“哎！”青禾强作镇定，指挥着两个稳妥的宫女，“快！把娘娘的软榻抬到内殿去！小莲，你去偏殿叫张太医！小翠，去御书房，告诉陛下娘娘要生了！剩下的人，把早就备好的那些东西都搬到产房去！”
宫女们得了指令，立刻行动起来。萧墨白站在一旁，看着沈栀被抬走，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他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着往内殿走。
“墨白，”沈栀被抬到内殿门口，忽然叫住他，声音带着疼意，却依旧温和，“你……你在外面等着就好，别进来。”
“娘娘……”萧墨白眼圈有些红，“太医什么时候来？陛下呢？”
“快了，别担心。”沈栀挤出一个笑容，随即被宫女们扶进了内殿，厚重的门帘“刷”地一声落了下来，隔绝了内外。
萧墨白僵在原地，听着里面隐约传来沈栀压抑的痛呼声，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他从未见过沈栀这样痛苦，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在殿外焦躁地踱步。
青禾从里面出来，见他这副样子，忙道：“萧小爷，您别在这儿晃，让人心慌。要不……您去门口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萧墨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点头，转身就往外跑。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窗棂照在空荡荡的外殿，地上还散落着萧墨白没看完的兵书，旁边是青禾没绣完的肚兜，上面刚绣了半只展翅的凤凰。可谁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整个坤宁宫都被一层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等着里面传来好消息，也等着那位正在朝堂上的帝王，快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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