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灏霆那句“未婚夫”像颗小石子投进李骁舰空白的心湖,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沉了下去。
李骁舰看着他伸出的手,眼神依旧茫然,并没有去握,只是往后缩了缩,抱紧膝盖,戒备地问:“未婚夫……是什么?”
薛灏霆心头一涩,面上却不动声色,耐心解释:“就是……我们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人。”
“永远……在一起?”李骁舰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过于沉重的概念。
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不记得了……对不起。”
看着他这副全然陌生的脆弱模样,薛灏霆恨不得将人狠狠揉进怀里,却又怕吓到他,只能强行压下冲动,柔声道:“没关系,不用道歉。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来。”
李骁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的确感到一种空泛的饥饿感。
食物很快送来,是清淡易消化的粥和小菜。
薛灏霆本想喂他,但李骁舰坚持自己吃。
他拿着勺子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好歹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吃得沉默而机械,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薛灏霆在一旁看着,心一点点沉下去,失去记忆的李骁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漂亮空洞的躯壳。
这种隔阂,比任何刀剑都让他难受。
必须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安顿李骁舰睡下后(虽然他依旧对薛灏霆充满戒备,但抵不过身体的疲惫),薛灏霆立刻联系了薛氏集团最顶尖的脑科和神经学专家,进行远程会诊。
然而,检查结果显示,李骁舰的大脑结构并无明显损伤,这种全面性失忆,更像是某种超自然力量作用的结果。
“老板,这种情况,现代医学恐怕……”视频那头,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欲言又止。
薛灏霆挂了电话,脸色阴沉。
他早就该想到,系统格式化带来的记忆清除,怎么可能用寻常手段恢复?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薛灏霆心焦如焚之际,阿银那边传来了关于实验室调查的进展。
“老板,我们筛选出三个可疑地点……其中一个位于邻市废弃工业区地下的‘彼岸花生物科技公司’,背景极其神秘,注册法人是一个空壳公司,但近半年有异常庞大的能源消耗记录,而且……”阿银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根据卫星热成像和零星的情报显示,那个区域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无法解释的空间扭曲现象。”
彼岸花……这个名字让薛灏霆瞳孔一缩。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开在黄泉路上,是连接生死两界的象征。
用这个名字,绝非巧合。
“重点监控这个地方。”薛灏霆下令,“另外,暖隋安那边怎么样?”
“暖先生伤势恢复得很快,已经能下床活动了,但情绪还是很焦躁,一直在催问实验室的消息。”
薛灏霆揉了揉太阳穴:“告诉他,有眉目了,让他耐心等待,养精蓄锐。”
结束通讯,薛灏霆回到静室,看着床上蜷缩着睡着的李骁舰,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寻找恢复李骁舰记忆的方法。
而“彼岸花”实验室,或许不仅仅是关押夏兔的地方,也可能与轮回系统的秘密息息相关。
他需要去探一探,但在离开之前,必须确保李骁舰的绝对安全。
薛灏霆调动了最精锐的护卫力量,将静室所在楼层守得固若金汤。
同时,他留下了一缕自己的神念附着在李骁舰随身佩戴的一枚玉扣上,一旦有危险,他能立刻感知。
“等我回来。”薛灏霆俯身,在李骁舰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尽管对方在睡梦中无知无觉。
夜色深沉,薛灏霆的身影融入黑暗,朝着邻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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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里,李骁舰睡得很不安稳。
空白的大脑并非一片虚无,反而充斥着光怪陆离的碎片。
破碎的画面,模糊的声音,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恐惧。
他梦见自己被困在冰冷的液体里,梦见熊熊燃烧的火焰,梦见一个人离他而去的背影,心痛得无法呼吸……
“啊!”他低呼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额发。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赤着脚走下床,来到窗边,看着楼下遥远街道上如萤火虫般的车流,一种莫名的渴望涌上心头——他想出去,想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试探着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被从外面锁住了。
一种被囚禁的恐慌感让他呼吸急促起来。他退回房间中央,无助地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稚气的童音突兀地在静室里响起: “喂,你想出去吗?”
李骁舰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穿着复古中式小褂子的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