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黑色迈巴赫停在“震东会”私人会所门前。苏晚指尖微颤,身旁的倪永孝却一身黑色手工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衬得他眉眼间的冷冽多了几分斯文。这是苏晚第一次见他如此“规整”,与平日里那个偶尔会在深夜抱着她、眼底翻涌忧郁疯劲的男人,判若两人。
“别慌。”他侧头,声音低哑却带着安抚力,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有我在。”
包厢门开,四个身着同款黑西装的男人齐齐站起。他们目光先锁在倪永孝身上,再落到苏晚时,带着探究却不敢放肆。苏晚这才看清,传闻中“疯得狠戾”的倪永孝,此刻竟端着一副儒雅架子——衬衫纽扣一丝不苟,腕间百达翡丽的表低调华贵,哪里有半分地下龙头的狂躁。
“倪先生。”为首的陈老大递烟,语气恭敬,“这位是……”
倪永孝没接烟,自然地揽过苏晚的腰,指腹在她腰侧轻挲:“苏晚,我的人。”
短短五个字,让满室空气都凝了几分。苏晚跟着落座,瞥见其他三人交换的眼神,显然没料到以疯癫著称的倪永孝,会如此直白地护着一个女人。
酒过三巡,有人试探码头地盘的事。苏晚正紧张,却见倪永孝端起青瓷杯,指尖叩了叩杯沿,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王老大觉得,我倪永孝的地盘,是能随便动的?”
他没发怒,甚至唇角带笑,可那透过镜片的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看得王老大脑门冒汗。旁边想打圆场的李老大刚开口,就被倪永孝轻飘飘打断:“李老旗下的赌场,上周是不是查了三批违禁品?”
一句话让李老大连连赔笑——谁都知道倪永孝手段疯绝,查场子、断财路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整场饭局,倪永孝游刃有余。聊地盘,他引《商君书》“定分止争”拆解局势;谈海外生意,他随口切换的中英双语流利顺畅。苏晚看得恍惚,记忆里的他是独处时对着老照片发呆的忧郁,是解决麻烦时眼底的疯劲,却从不是眼前这个戴眼镜、用文化气场掌控全局的“斯文大佬”。
中途有人想敬苏晚酒,倪永孝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举杯饮尽,语气依旧平和:“我太太不胜酒力,这杯我替她喝。”喉结滚动间,竟藏着几分温柔。
散场后,倪永孝牵着苏晚走出会所。车里,苏晚轻声问:“你平时……都这样?”
倪永孝侧头,指尖擦过她的脸颊,眼底的冷意褪去,多了丝笑意:“只有带你来时,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只是个疯子。”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有疯劲。”
苏晚心里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车窗外霓虹闪烁,映着他眼底的光——原来这个被称作“忧郁疯子”的男人,会为了她,收敛所有棱角,用最体面的模样,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而此刻的他,戴着眼镜,西装笔挺,在夜色里竟帅得惊心动魄。车子平稳行驶,车厢里很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苏晚靠在倪永孝肩头,指尖轻轻划过他西装袖口的暗纹——那是她上周陪他去定制时选的,当时只觉得料子舒服,此刻贴着手心,才觉出几分藏在布料下的力量感。
“你刚才说《商君书》的时候,他们都愣了。”苏晚想起饭桌上几个龙头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我都不知道你还读这些。”
倪永孝低头看她,指尖捏了捏她的下巴,眼底的忧郁淡了些,多了点暖意:“以前在国外读书时,闲着没事就翻,没想到现在倒用上了。”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总不能在你面前,只露着疯子的一面。”
苏晚心里一紧,抬头撞进他的眼睛。她知道倪永孝的过去,知道他接手社团时的血雨腥风,也知道他偶尔深夜里攥着她的手、说“怕自己控制不住疯劲”时的脆弱。可刚才饭桌上的他,用文化做武器,用气场压场面,把那些阴狠的手段藏在儒雅的外壳下,既让人不敢轻视,又悄悄护着她周全。
“你不疯。”苏晚伸手抚上他的眉骨,指尖轻轻蹭过他眼底的青影,“你只是……想把该护的人护好。”
倪永孝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把她更紧地搂在怀里。车窗外的霓虹晃过他的侧脸,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出细碎的光,竟让他那几分冷硬的轮廓,多了些柔和的质感。
回到家时,孩子们已经睡了。保姆留了灯,餐桌上摆着温在保温罩里的甜汤。倪永孝牵着苏晚走进厨房,替她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垫垫肚子。”
苏晚捧着温热的碗,看着他靠在灶台边,解了领带,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颈间淡淡的锁骨。此刻的他,没了饭桌上的压迫感,也没了平日里偶尔的忧郁,只剩下居家的松弛,竟比西装革履时更让人心安。
“今天……谢谢你。”苏晚轻声说。谢他护着她,也谢他让她看见,他不为人知的、藏在“疯子”外壳下的体面与温柔。
倪永孝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谢我什么?谢我没在你面前发疯?”
苏晚笑了,转过身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谢你让我看见,我的先生,不管是哪一面,都很厉害。”
倪永孝的眼睛亮了亮,低头吻住她。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忧郁疯子”的传闻,那些社团里的刀光剑影,都抵不过此刻他怀里的温度——这个男人,会在谈判桌上用《商君书》镇住对手,也会在深夜里为她温一碗甜汤;会用狠戾护住地盘,也会用温柔护住她和孩子。
第二天早上,苏晚醒时,倪永孝已经起来了。他没穿西装,只穿了件白色衬衫,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书,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了层暖光。听见动静,他回头看她,眼底没了往日的冷意,只有满满的笑意:“醒了?早饭快好了,有你爱吃的小笼包。”
苏晚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昨晚饭桌上那个戴着金丝眼镜、气场全开的“文化大佬”,又看看眼前这个为她准备早餐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倪先生,你今天怎么不戴眼镜了?”
倪永孝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在家戴什么眼镜?又不用跟人谈判。”他回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再说,在你面前,我不用装斯文。”
苏晚靠在他肩上,看着远处的晨光。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只看见对方的光鲜,而是能在他不同的模样里,都找到心动的理由——无论是谈判桌上那个斯文又狠戾的龙头,还是家里这个温柔又带点小慵懒的先生,都是她的倪永孝,都是她想要一直守着的人。
厨房里传来小笼包的香气,阳台的风带着清晨的暖意,倪永孝的指尖还在轻轻握着她的手。苏晚闭上眼,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烟火气,有他,有安稳,也有偶尔窥见他不同侧面时的心动。未来的路还长,她想一直这样,陪着他,看他更多的模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藏着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