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惊梦

司机师傅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鬼天气，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都像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诀别？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苦涩。

而她不知道的是，车外，沈聿修直至她的车彻底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他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心底某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因她方才那双带着茫然与细微痛楚的眼睛，再次裂开一道细缝，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源自未知过去的滔天苦涩。

雨，依旧下个不停。

仿佛要洗净什么，又仿佛，只是为了掩盖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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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雨中偶遇后，苏挽晴的心绪几天都未能平复。那种莫名的空虚和疼痛感萦绕不去，甚至在夜里入侵她的梦境。

梦境光怪陆离，看不清人脸，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一道极高的朱红色宫墙，墙内探出几枝开得凄艳的红梅；冰冷的雪地；还有一只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颤抖着将一枚水色通透的玉佩塞入她手中，那玉佩上似乎刻着繁复的云纹……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和一种弥漫不散的、绝望的药苦味。

她总是在心悸中醒来，枕边一片冰凉的湿意，却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余满腔化不开的悲恸。

这天，公司派她负责一个与沈氏集团合作的文化项目，需要去沈聿修的私人艺术馆洽谈细节。

艺术馆坐落于城市边缘，由一座有年头的西式老洋楼改造而成，闹中取静。

馆内收藏了不少古今中外的艺术品，但整体氛围却奇异地融合了一种东方的沉静和冷感，像极了它的主人。

助理将她引到一间小会客室等候，“沈总正在接一个国际长途，请您稍坐片刻。”

会客室的装饰极简，唯一显眼的，是玻璃展柜里放着的一件古物——一枚玉佩。

苏挽晴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玉佩，水色通透，刻着繁复的云纹……与她梦中那只手递来的，一模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心脏狂跳，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隔着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玉佩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边缘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触碰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冰凉的玻璃柜时，身后传来那道低沉冷淡的声音：“苏小姐对古玉感兴趣？”

苏挽晴猛地回身，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孩子，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沈总……抱歉，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

沈聿修站在门口，目光先是从她脸上扫过，然后落在那枚玉佩上，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像是透过它看到了极其遥远的东西，那里面翻涌着痛苦、眷恋，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

但他掩饰得极好，几乎下一秒就恢复了平时的深潭无波。

“一枚普通的古玉而已。”

他语气平淡，走到会议桌主位坐下，“我们开始吧。”

整个洽谈过程，沈聿修专业、冷静、条理清晰，甚至显得有些严苛。

但苏挽晴却无法集中精神。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枚玉佩，而每一次，她都能敏锐地捕捉到，沈聿修的眼神也会若有似无地掠过那个方向，然后他周身的气息会变得更冷峻一分。

他一定知道什么。这玉佩，绝对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