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艺术馆那次之后,苏挽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她对沈聿修的注意,不再仅仅是工作层面,甚至超越了普通异性间的吸引。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恐惧。
她开始更频繁地做梦。
梦境依旧支离破碎,但渐渐有了更清晰的情绪和片段。
她梦见自己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裙,在冰冷的雪地里奔跑,肺叶像是要炸开,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
她梦见一双同样痛苦不堪的眼睛,在病榻前死死望着她,嘴里溢着血,一遍遍嘶哑地喊着什么,可她听不清。
那眼神,像极了沈聿修看她时的某一瞬。
醒来时,心口总是疼得厉害,仿佛那梦中的冰雪和绝望都真实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上。
她变得有些抗拒与沈聿修见面。
项目推进必须的沟通,她也尽量通过邮件或助理转达。
沈聿修那边,似乎也是如此。
他不再出现在项目组的例行会议中,所有指示都由特助下达。
他像是刻意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比以往更加冷漠,难以接近。
但这座城市太小了。
一次行业顶级的慈善晚宴,苏挽晴作为设计方的代表出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
沈聿修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他穿着熨帖的黑色礼服,站在水晶灯下,与人从容交谈,举手投足间是掌控一切的矜贵与疏离。
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欣赏,有敬畏,有渴望。
苏挽晴却只觉得他孤独。一种深深的,与这热闹场合格格不入的孤独。
仿佛他只是在这里扮演一个名叫“沈聿修”的角色,而真实的他,被困在某个谁也触不及的荒芜之地。
她拿了一杯香槟,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却不小心与侍者相撞,酒液泼洒出来,染红了她的裙摆。
有些狼狈。
“抱歉。”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沈聿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纯白的丝质手帕,一角绣着一个极小的、不易察觉的云纹标记。
苏挽晴的心又被那熟悉的刺痛攥住。她愣愣地接过,低声道谢。
“没关系。”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被酒液染红的裙摆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极其复杂,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一件衣服而已。”
他的话像是安慰,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深沉的悲哀。
仿佛在说,比起他们曾经失去的,这根本不算什么。
音乐响起,是舒缓的舞曲。
有人邀请他跳舞,他礼貌拒绝。
他却向苏挽晴微微欠身,做出了一个极其古老的、邀舞的手势。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可以吗?”
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她无法拒绝的魔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惊讶和探究。
苏挽晴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指尖微凉,却在握住她手的瞬间,像是触发了一个开关。两人俱是轻轻一颤。
他引领她滑入舞池。他的舞步娴熟,带领有力,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只是,握着她的手,收紧得有些发僵。
苏挽晴低着头,不敢看他,能感受到他落在她发顶的视线,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丝冷冽的檀香,混合着酒香,竟让她生出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太熟悉了。 这种距离,这种气息,这种无声的煎熬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