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雨幕中缓慢前行。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时，沈聿修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几乎被雨声掩盖：
“那天在医院……抱歉。”
苏挽晴身体微微一僵。
“我……”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只是不想传染给你。”
苍白的解释。他们都心知肚明，隔阂他们的，从来不是普通的病菌。
苏挽晴依然看着窗外，雨水蜿蜒而下，像极了眼泪。她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难道要问“你躲开我，是不是因为前世我砸碎了你的玉佩，让你至死都心怀芥蒂”吗？
荒谬，却又痛得真实。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启动。
或许是车内的暖风太足，或许是情绪太过压抑，沈聿修突然又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弯下腰，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单薄的后背剧烈地颤抖，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苏挽晴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倾身过去，一只手慌乱地轻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想去拿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你怎么样？药呢？带药了吗？”
她的触碰，她的焦急，她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
沈聿修的咳嗽猛地顿住了一瞬。
他抬起头，眼眶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泛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神是全然的无措和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的幻影。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两人。
（穿插：古代记忆碎片 - 南靖王朝）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旧伤复发，咳血不止，狼狈不堪地蜷缩在破旧的驿馆榻上。
她不顾一切地偷跑出来，浑身湿透地找到他，用同样慌乱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他：
“阿执！药呢？你的药放在哪里了？！”
她笨拙地帮他煎药，喂他喝下，用自己冰冷的双手搓热他冰凉的手脚。
他烧得糊涂，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一遍遍呓语：
“别走……阿芷……别离开我……”
那是他们之间，少数未被世仇和误会污染的、纯粹依靠本能去关心对方的时刻。
是绝望困境中，唯一的一点微弱星光。
（回到现代）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聿修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和焦急，那眼神与记忆深处那双眼睛完美重合。
他下意识地，微微向她倾斜，仿佛贪恋这一刻短暂的温暖和靠近。
但下一秒，理智回笼。
现实的冰冷和前世结局的阴影迅速覆盖了他眼底那丝微弱的亮光。
他猛地偏开头，避开了她的触碰和视线，声音冷硬而疏离，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
“我没事。不用你管。”
轻拍他后背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苏挽晴眼中的焦急和关切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更深的痛楚。
她慢慢地、慢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收回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节泛白。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斤重。
看，又是这样。
每一次短暂的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推远。
每一次试图伸出的手，都会被冰冷的现实打回原形。
雨，还在下。
密集的雨声像是为他们之间奏响的、永无止境的悲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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