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培盛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心中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
仪欣倚在软枕上,将皇帝那一瞬间的停顿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她咽下燕窝,伸出纤指,轻轻拽了拽皇帝的袖口,仰起脸,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纯真与担忧:“皇上,安氏……就这么没了?臣妾听着,心里头有些害怕……”
皇帝垂眸看她,伸手抚了抚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目光深沉:“一个福薄之人罢了,与你何干?莫要想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安心给朕诞下皇嗣才是正经。”
看,这就是与她为敌的下场。皇上宠着她,护着她,连一条人命都可以如此轻描淡写。
她甜甜一笑,将脸贴在他掌心:“嗯,臣妾都听皇上的。”
安陵容的死,在后宫连一点水花都未曾激起。皇上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乾清宫这一方暖阁之内,集中在懿嫔和她腹中的龙胎上。
碎玉轩内,甄嬛听闻消息时,正对着窗外一株开败了的石榴花出神。
槿汐低声道:“娘娘,安官女子……殁了。”
甄嬛沉默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她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眼神复杂难辨。安陵容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可兔死狐悲,今日是安陵容,明日,又会是谁?皇上对懿嫔的纵容,已然到了无视宫规、罔顾人命的程度。自己如今虽借着太后的庇护暂且安稳,但一旦瓜熟蒂落……她不敢再想下去。
“咱们的人,最近都安分些,无事不要外出。”甄嬛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告诉浣碧,尤其要谨言慎行,三十板子的教训,别这么快就忘了。”
“是。”槿汐应道,心中同样沉重。
最近时疫严重,仪欣在咸福宫的暗线回来禀告说沈眉庄染上时疫了。
“沈答应?”她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就是那个一向自诩清高、与莞贵人交好的沈眉庄?呵,落到冷宫那种地方,染上时疫,怕是菩萨也难救。”她语气轻慢,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娘娘说的是呢,”桑儿连忙附和,“那种不祥之地,沾上都嫌晦气。倒是莞贵人,自身都难保了,还这般惦记‘好姐妹’,也不怕把病气过到自己身上,连累了龙胎。”她刻意加重了“好姐妹”三字,带着挑拨的意味。
仪欣冷哼一声,保养得宜的纤指轻轻抚过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甄嬛对沈眉庄不离不弃?倒是演得一手姐妹情深。可惜,皇上如今眼里只有她和龙胎,哪里还分得出心神去管一个失宠答应的死活?甄嬛这般作为,无非是想搏个重情重义的名声,顺便……万一沈眉庄熬过去了,岂不是又多一个助力?
想得倒美!
她微微直起身,吩咐道:“去,告诉咱们在太医院的人,但凡碎玉轩或者冷宫那边来请太医,特别是那个姓温的,能拦就拦,能拖就拖。皇上虽赏了药材,可没赏太医时时刻刻守着。这病啊,拖得越久,越难治。”
“是,娘娘,奴婢明白。”桑儿心领神会,立刻退下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