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太后捻着佛珠,闭目听着竹息姑姑的低语。
“皇帝查到这儿了?”“哀家不过是让人说了几句实话,那花木匠人确实与哀家宫里的老嬷嬷有旧,那又如何?皇后心急,甄氏怀怨,她们动手是迟早的事,哀家不过是……让这水浑得更快些。”
“皇上他……”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了解他。”太后打断竹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他此刻定然对哀家心生怨怼,怨哀家不该插手,甚至……怨哀家可能伤了他的子嗣。但他更会明白,富察氏女专宠至此,皇子年幼而母族显赫,非社稷之福。哀家这是在帮他,斩断未来的外戚之患!他此刻不懂,将来总会懂的。”
乾清宫暖阁。
两位皇子的病情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逐渐好转,但此事带来的阴影却并未散去。
这一夜,皇帝批阅奏折至深夜,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进来,奉上一杯参茶,低声道:“皇上,懿妃娘娘方才又梦魇了,哭着喊皇上的名字……”
皇帝执笔的手顿了顿,朱笔在奏折上洇开一小团红痕。
他起身,走向暖阁。
仪欣并未睡着,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黑暗中惶然等待着。见他进来,立刻伸出双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皇帝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
“皇上,”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后怕,“臣妾好怕……怕皇儿再出事,怕……怕有人还要害我们……”
“不会了。”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
“等你出了月子,身体养好了,朕便下旨,册封你为贵妃。”
又过了几天,甄嬛心情烦闷,身边的姑姑怕她抑郁到死,便提出让她去御花园散心。
“哎哟!”仪欣惊呼一声,柳眉倒竖,娇叱道:“外头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惊了本宫的驾?!”
甄嬛被这变故惊得魂飞魄散,腹中猛地一抽,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槿汐和浣碧慌忙上前搀扶,连声问:“娘娘!您没事吧?”
轿帘被桑儿从外面彻底掀开,仪欣那张精心描画、艳光四射的脸庞完全露了出来。她今日穿着妃位规制的金线牡丹旗装,头上珠翠环绕,比之从前做嫔时更添了几分逼人的贵气与骄矜。她目光落在被宫人搀扶着、身形狼狈、衣衫素净的甄嬛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讥诮、厌恶和居高临下快意的弧度。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甄官女子。”她刻意拉长了“官女子”三个字的音调,声音娇滴滴的,却像淬了毒的针,“怎么?不在你的碎玉轩好生禁足安胎,跑到这长街上横冲直撞,是存心要惊了本宫的轿辇,惊吓了本宫刚从皇上那儿得来的赏赐么?”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甄嬛微凸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