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大步走向产房门口:“好!赏!重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新生的儿子,里面又传来宫女惊恐的呼喊:“娘娘!娘娘血止不住了!”
刚刚经历巨大喜悦的皇帝,心再次沉入谷底。
仪欣力竭地躺在浸透鲜血的锦被中,面色金纸,气若游丝。她看着被乳母抱到眼前、皱巴巴却哭声响亮的小儿子,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微弱的弧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守在榻边的皇帝道:“皇上……臣妾……终于……又为您……生了个皇子……我们的……弘曕……”
皇帝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眼中是真实的痛惜:“欣儿,别说话,保存体力,朕在这里陪着你。”
仪欣摇了摇头,眼神开始涣散,却强撑着:“皇上……臣妾……怕是不行了……求您……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还有……富察家……”她断断续续,声音低不可闻,“甄嬛……她……不是…………”
最后几个字,终究未能说完,她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
“欣儿!”皇帝惊呼,厉声喝道,“太医!”
太医连滚带爬地上前诊脉,片刻后,颤声道:“皇上……娘娘是力竭昏厥,性命暂时无碍,但……此番元气大伤,凤体孱弱,恐……恐需极漫长的时日将养,且……且日后子嗣艰难……”
皇帝闻言,既是庆幸,又是沉重。他看着仪欣毫无血色的脸,再看向摇篮里新生的三皇子,以及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双生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仪欣虽保住了性命,但显然已无法再如从前那般承宠弄权。他手中最锋利、也最合心意的一把刀,暂时算是折了。
而此刻,甄嬛与端妃、果郡王勾结的隐患,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必须尽快解决。
皇帝俯身,在仪欣额上印下轻轻一吻,低声道:“好好歇着,朕晚些再来看你和孩子。”
他起身,脸上的温情瞬间被冷厉取代。他走出永寿宫,对候在外面的苏培盛冷冷道:
“传朕旨意,懿贵妃富察氏,诞育皇嗣,功在社稷,晋封为皇贵妃,摄六宫事。着内务府以最高规制筹备册封礼,待皇贵妃凤体康复后举行。”
这道晋封旨意,既是对仪欣的安抚与褒奖,也是在做给前朝后宫看——富察氏的圣眷,不会因皇贵妃病弱而衰减。
然后,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摆驾,碎玉轩。”
夜色深沉,碎玉轩内却灯火通明。甄嬛似乎早已料到皇帝会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未施粉黛,长发披散,正对着一局残棋,静静等待着。
皇帝屏退左右,独自走进殿内。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温言软语,而是直接走到甄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
“甄嬛,”他直呼其名,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告诉朕,你腹中的孩儿,究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