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之行果然如弘历所吩咐，一切以皇后凤体为重。凤辇铺设得极为舒适，行程缓慢，每日皆有太医请脉。文鸳虽有些妊娠反应，但在精心照料下，并无大碍。她强打着精神，在抵达五台山、举行大典时，展现出母仪天下的端庄与威仪，与弘历并肩而立，接受蒙古王公、朝廷重臣的朝拜，风姿令人心折。
大典顺利，回銮途中，文鸳的胎象也愈发稳固。弘历龙心大悦，沿途赏赐不断，对文鸳更是呵护备至。帝后恩爱，皇嗣安康的景象，仿佛驱散了先前宫中的一切阴霾。
然而，紫禁城从来不是平静的湖泊。文鸳离宫这段时日，后宫看似平静，水面下却从未停止暗涌。
高晞月称病，几乎不出钟粹宫，但她的父亲高斌在前朝却并未沉寂，反而借着整顿河工、核查钱粮等由头，几次在奏折中隐隐牵涉到文鸳的父亲鄂敏及其派系的官员，试图在不动声色间削弱皇后在前朝的羽翼。
而更让文鸳留在宫中的心腹景泰感到不安的，是金舜华。
这位金贵人，在帝后离宫后，愈发深居简出。她每日准时去太后宫中请安，陪太后说话解闷，偶尔抄写经书，或是练习书法，姿态恭谨柔顺，绝无半分逾越。太后对她虽未格外亲近，却也颇为赞许她的安静本分。
但景泰安插的眼线却回报，金舜华曾几次“偶遇”负责教导大阿哥永璜的师傅，以请教书法为名，有过短暂的交谈。永璜是哲悯皇贵妃所出，年纪渐长，生母早逝，在宫中地位尴尬。金舜华此举，看似无意，却难保没有借此接近皇长子的心思。毕竟，若皇后此胎并非皇子，或者……将来有什么万一，一位年长且无生母庇护的皇子，未必不是可谋之棋。
此外，金舜华身边的宫女，也曾与一些在御花园、茶房等处当差的、看似不起眼的老嬷嬷、老太监有所接触，赏些银钱或吃食，探听些陈年旧事，尤其是关于先帝朝后宫、乃至太后早年的一些细微末节。这些举动隐秘而分散，若非文鸳离宫前特意加强了宫中的耳目，几乎难以察觉。
景泰将这一切密报通过可靠渠道传给了文鸳。文鸳在回銮的凤辇中，看着密报，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高晞月的动作在她意料之中，不过是困兽之斗。但金舜华……这个女人，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不出则已，一出必是瞄准要害。她收集那些陈年旧事，是想做什么？揣摩太后喜恶？还是想挖掘什么可能对文鸳不利的秘辛？而接近大阿哥，其心更是可诛。
“娘娘，金贵人看似安分，这心思……可不浅啊。” 景泰在一旁低声道。
文鸳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纸张蜷曲、化为灰烬，淡淡道：“本宫知道。她比金玉妍聪明，也比高晞月沉得住气。这样的人，才最是难缠。”
她抚着小腹，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悸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她现在还不敢动，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动。本宫如今是皇后，腹中怀着嫡子，只要不行差踏错，她便找不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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