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王若弗（30）

长柏脸上笑容一僵，讪讪道：“母亲这是哪里话，儿子一直惦记着家里。”

“惦记？”王若弗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我当你只惦记着自己的前程，生怕我们这些内宅妇人、还有你那些不成器的弟弟妹妹，拖了你的后腿呢。” 她特意在“不成器”三个字上微微顿了一下。

长柏脸色微变，急忙道：“母亲言重了，儿子绝无此意！只是往日公务繁忙……”

“公务繁忙是好事。”王若弗打断他，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针，“忙着好，忙着才能有出息。不像你六妹妹，不过是小时候无意间给了块糖，说了句闲话，竟就被顾侯爷记到了今天，真是……傻人有傻福。” 她说着，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可见这人啊，有时候太精明了，反倒不如心存善念来得有福报。长柏，你说是不是？”

长柏被这番话噎得面红耳赤，站在那里进退两难。王若弗句句没提旧事，却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子，提醒他当年对母亲的委屈冷眼旁观，对妹妹的前程漠不关心。如今见明兰高嫁，想来沾光拉关系，哪有那么容易？

“母亲教训的是……”长柏额头冒汗，只得硬着头皮应道。

王若弗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语气疏淡：“行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前头还有宾客，你去帮你父亲招呼一下吧。至于顾侯爷那边……他看重的是明兰的品性，我们盛家，也不能失了风骨，让人以为我们急着攀附。该如何相处，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这番话，既是点醒，也是警告。长柏灰头土脸地应了声“是”，几乎是从正院里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刘妈妈低声道：“大娘子，您这又是何必……”

王若弗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释然和淡漠：“他既选了明哲保身的路，就该想到有今日。我的光，可不是那么好沾的。往后，他若安分，盛家自然有他一份；若还想拿着嫡长子的架子，或是动什么歪心思，那就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讲情面。”

长柏狼狈离去后，寿安堂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冷凝。

王若弗望着窗外庭院里蓊郁的草木，目光悠远。刘妈妈悄声上前，为她续上一杯热茶，低语：“大娘子，长柏少爷终究是嫡长子，如今看他也知错了，是否……”

“知错？”王若弗唇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黄花梨木的扶手，“他不是知错，是见风使舵，见盛家如今水涨船高，顾侯这棵新晋的大树值得依靠罢了。他若真有悔意，当初我病重垂危时，他在何处？华兰在宫中需娘家支撑时，他又出了几分力？”

她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最后一丝温情。“我生的儿子，我岂会不知？他骨子里像极了他父亲，权衡利弊是本能。也罢，既然他选择了独善其身，那我这做母亲的，便也与他‘相敬如宾’便是。盛家的资源，只会流向真心为盛家着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