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沉璧抬起头，泪眼盈盈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如同星辰落入湖中。
这一夜，承乾宫的烛火燃至天明。
自那日御花园赏花宴后，顺嫔沉璧“思乡垂泪”之事，虽被弘历温言抚慰，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在后宫悄然扩散。有人嗤笑她矫情，得享泼天富贵却还念着蛮荒之地；也有人，如魏璎珞之流，从中嗅到了更深层的东西——这轮天山明月，并非全然无心，她的根，似乎还牢牢系在遥远的西方。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揣测，沉璧的恩宠依旧固若金汤。弘历似乎将对她的怜惜化作了更深的眷恋，不仅赏赐越发丰厚，甚至特许她在承乾宫一角，仿照西域居所布置了一个小小暖阁，铺上羊毛毯，悬挂西域织锦，以慰其思乡之情。这份殊宠，独此一份，连当年盛宠时的魏璎珞也未曾得见。
这日午后，弘历批阅奏折略感疲乏，信步来到承乾宫。踏入宫门，并未闻得丝竹之声，反而有一股清冽又略带甘甜的异香隐隐传来，与他平日所闻的龙涎香、檀香截然不同，令人精神一振。
他挥手制止宫人通报，循着香气走入内室。只见沉璧背对着他，正坐在暖阁的羊毛毯上，面前摆着几个小巧的银制器皿和一堆晒干的草木花果。她专注地用玉杵轻轻捣着些什么，阳光透过特意改造的绮窗，在她周身勾勒出柔和的光晕，那认真的侧影，竟有种祭司般的神圣与专注。
“爱妃又在捣鼓什么新鲜物事？”弘历含笑走近。
沉璧闻声回头，见是皇帝，脸上露出一抹浅淡而真实的笑容，不似平日面对他人时的疏离。她放下玉杵，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银盒，献宝似的递到弘历面前：“皇上您闻，这是我们天山雪莲混合了沙枣花与几种特殊香草制成的‘凝香露’，香气可宁神静心。”
弘历接过，凑近鼻尖一闻，那香气初时清冷，似雪岭寒风，继而转为一丝暖甜，若荒漠甘泉，尾调则悠远绵长，勾人心魄。他不由赞道：“果然奇香！比之宫中御调的名香，别有一番韵味。”他看着她被香料微微染上颜色的指尖，心中一动，执起她的手，“朕竟不知，爱妃还有这般手艺。”
沉璧任由他握着，眼睫微垂，声音轻柔：“部族中的女子，大多会调制一些简单的香料，用以敬神、或……吸引心仪的男子。”最后一句，她声音渐低，带着一丝羞涩，眼波流转间，那抹纯真与风情再次完美交融。
弘历心中大悦，朗声笑道：“好一个‘吸引心仪的男子’！朕看这凝香露甚好，往后，便只许为朕一人调制。”言语中的独占欲，表露无遗。
“是，皇上。”沉璧柔顺应下，倚入他怀中，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他龙袍上的扣子，“皇上待臣妾这样好，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只要你常伴朕左右，便是最好的报答。”弘历抚着她的青丝，目光落在那些西域器皿上，忽然问道，“朕听闻，前几日你在御花园，似乎心情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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