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我甚至试过用锤子砸它！可是……可是锤子砸了根本没有什么坏的痕迹依旧完好无损，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我的手被震得发麻……怎么办！它一定会回来的！”
渔念舟静静听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怨物缠身，不死不休，这倒是古籍里记载的常见戏码。
“单女士，你先别急。”他出声安抚，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稳定人心的力量，“你带那条项链来了吗？我需要亲眼看一下，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单依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恐惧更深，猛地摇头：“没有！我不敢带它出来！我、我把它锁进卧室的保险柜了，还用黑胶带缠了好几圈！外面还贴了……贴了张从庙里求来的符……”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自己也清楚那并没有什么用。
渔念舟点点头，并不意外这种反应。“那你有照片吗？尽可能清晰一点的。”
“有！有有！”单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放下茶杯，从那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皮包里慌乱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划拉着，好几次都误触了，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张照片，将手机屏幕转向渔念舟，“您看，就是这条。这是…这是我刚拍下那天晚上拍的……”
照片上，背景像是一个豪华酒店的房间，单依穿着精致的丝质晚礼服，笑容温婉大气，妆容完美，与眼前这个惊恐憔悴的女人判若两人。她的颈间戴着一条样式古朴奇特的项链。链子是暗色的金属，而坠子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呈不规则的椭圆形，灰白色泽，表面光滑润泽，果然如她所说，透着一种温和内敛、几乎像活物般的光晕。
但渔念舟的目光却瞬间凝住——这材质、这特有的骨质细腻感、还有那几乎透过屏幕都能隐约感知到的怨气……这绝非什么天然玉石或有机宝石。
这分明是一块人的指骨，经过特殊打磨抛光，甚至可能被某种秘法加持蕴养过，才形成了这种诡异而温润的光泽。而且，萦绕其上的怨气浓烈得几乎要溢出屏幕。
他心里立刻有了数，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将手机递了回去，语气平淡如常：“这项链确实有些问题，上面的‘念’很重。”
他没直接点明是死人骨头，怕这位看起来已经脆弱不堪的女士当场吓晕过去。
单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冰凉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大师！大师您一定要救我！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您能把它弄走！让我再也不看见它！”
渔念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噼啪作响了。他起身，从柜台下取出一份印制古雅、纸张泛黄却明显是现代化打印的“往生斋咨询服务协议”——这是他自制的业务合同，条款清晰，尤其是付款部分。最重要的是，这份合同受特殊符文加持，若有违背，代价绝非寻常违约那么简单。
“帮你处理，可以。规矩是，等事情了结，这条项链，无论最终如何处理，你都需要以‘典当’的形式，过户到我名下。”渔念舟将协议和一支毛笔推过去，语气公事公办，“典当分死当和活当。死当，东西归我，钱货两讫，此后它与您再无干系。活当，约定期限，期限内你可凭当票和远超当金的价格赎回去。过期不赎，东西自动归我。金额嘛……”
他话还没说完，单依已经抢着回答，几乎是喊出来的：“死当！我死当！多少钱都行！您定！一毛钱一块钱都行！只要它别再缠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渔念舟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哦？这么上道？他最喜欢这种目标明确且不惜代价的客户了。
“成交。”他麻利地指出需要签名和按指印的地方。单依几乎看也不看条款内容，颤抖着抓起毛笔，潦草地签下名字，又在朱砂印泥上按了一下，重重摁在名字上。
签完字，单依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回椅子里。她抬起头，看着渔念舟那张过分年轻俊美、甚至带着点学生气的脸，尤其是那身休闲随意的白T恤和阔腿裤，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怀疑和不确定：“大、大师……是您……您亲自来帮我处理吗？”她的目光扫过空荡安静的店铺，这里实在不像有什么“大师团队”的样子。
渔念舟放下合同，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茶，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咱这儿是正规持证经营，技术绝对到位，保证给您弄得妥妥帖帖。”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看向单依，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语调毫无波澜，“不过，处理这玩意儿的费用，得另算。毕竟，风险不小。”
单依此刻哪还顾得上钱，只要能摆脱那索命的噩梦，她什么都愿意，连连点头，语无伦次：“应该的！应该的！价格好商量！只要您能解决！现在、现在能就去吗？”她看起来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嗯。”渔念舟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那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把这杯茶喝完，定定神。我上楼收拾一下‘家伙事儿’，然后就跟你走。”
他示意单依自便，随即转身，啪嗒着人字拖，不紧不慢地朝着柜台后方那道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走去。
老旧的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而富有节奏的吱呀声，配合着他慵懒却不显拖沓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二楼是他的私人空间。他径直走进卧室，快速踢掉脚上的人字拖，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双看起来干净但鞋边已微微泛黄的小白鞋套上——上门服务，好歹得穿双像样的鞋，虽然他心里觉得人字拖穿起来更方便，但总得顾及一下客户眼中“专业人士”的形象（尽管可能应该也没多少）。
接着，他从一个老式的榆木衣架钩子上取下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深蓝色帆布挎包，款式极普通，边角处已经磨得发白，但洗得很干净。
他动作熟练地拉开拉链，从靠墙的一个多宝阁抽屉里拿出几叠事先画好的黄符，塞进包内侧袋的夹层；又装好几小瓶用密封瓶装着的、色泽暗红的特调朱砂；最后取下一个成年人巴掌大小、色泽深紫、油光发亮得仿佛能照出人影的小葫芦，葫芦口用一种深色的、带有细微纹路的软木塞紧紧封着。
他单肩背上挎包，带子调整到合适的长度，拍了拍，感受了一下里面物品妥帖的重量。小白鞋踩在老木地板上，几乎悄无声息。
准备妥当，渔念舟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只是普通的白T恤。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点尚未完全驱散的睡意和方才谈生意时精明的神色瞬间收敛，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整个人的气质悄然沉淀下来，仿佛一把即将入鞘的剑。
他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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