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念舟带着金泰亨穿行在旧城区的巷弄里，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简陋的小店门前。红色的招牌被经年的油烟熏得有些发暗，上面写着“张妈麻辣烫”五个大字。店里人声鼎沸，混合着浓郁辛香的麻辣味儿，白色的水汽从煮着高汤的大锅里不断涌出，充满了市井的生命力。
“就这儿。”渔念舟言简意赅，率先撩开透明的塑料门帘钻了进去。
金泰亨紧随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充满烟火气的小店。与他平时出入的那些环境优雅、安静的高级餐厅截然不同，这里嘈杂、拥挤，甚至有些凌乱，但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一种令人胃口大开的鲜活气息。他看起来非但不嫌弃，反而显得更加兴奋。
取菜区摆满了各种食材，用一个个小塑料筐装着，琳琅满目。金泰亨站在冰柜前，拿着夹子和选菜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离开太久，对于这种自选模式以及眼前这些五花八门的丸子、蔬菜、豆制品，显然十分生疏，犹豫着不知道该夹什么。
渔念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拿过他手里的选菜盆，动作熟练地开始夹菜。
“你不是喜欢吃豆皮？”他夹起一摞金黄的豆皮放进去。
“还有虾饺，每次吃火锅你都要点。”几颗饱满的虾饺落入盆中。
“莴笋片，烫久了就不脆了，少拿点。”
“海带结，你不是说口感好？”
“嗯，午餐肉也来两片。”
“娃娃菜，清甜，解辣。”
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念叨，一边精准地夹起金泰亨以前爱吃或者以金泰亨的宝宝口味喜欢吃的食材，动作又快又稳，没有丝毫犹豫。整个过程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金泰亨就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那双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清晰的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选好菜，渔念舟把沉甸甸的选菜盆递给老板称重。老板麻利地报了个数。
“多少钱？”金泰亨立刻上前一步，迅速掏出手机，点开支付码，动作快得生怕渔念舟跟他抢，“我来付我来付！”
渔念舟斜睨了他一眼，果然毫无心理负担地收回准备掏钱包的手，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有免费的午餐，不吃是傻子。这是他另一条人生信条。
付完钱，老板问辣度。渔念舟想都没想：“一份爆辣，一份……”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金泰亨，改口道，“……一份微微辣。”
金泰亨闻言，立刻抗议：“哎？舟舟，我也能吃辣的！”
“你多久没吃这种东西了？”渔念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肠胃想造反你就点中辣。”
金泰亨顿时蔫了，小声嘟囔：“微微辣就微微辣嘛……”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相对安静些的小方桌面对面坐下。桌子擦得还算干净。金泰亨坐下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渔念舟。
渔念舟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垂下眼睫，拿出手机假装在看信息，实则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
店里人声嘈杂，食物的香气和热气弥漫在空气中。金泰亨的目光炽热一直看着渔念舟低垂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上。几年不见，舟舟好像瘦了一点，但那股子清冷又有点拽的气质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好看，在这喧闹油腻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又莫名和谐。
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渔念舟忍不住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皱眉：“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金泰亨立刻笑起来，露出标准灿烂的笑容，声音带着点软糯的依赖：“没有，就是觉得……好久没这么近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舟舟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渔念舟手指滑动屏幕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常的嘲讽：“废话。你小时候挑食挑得人神共愤，我想记不住都难。”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再低头看手机，也没再避开金泰亨的视线。只是耳根处，似乎又被店里的热气熏得有点微微发烫。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被端了上来。渔念舟那碗红油赤酱，上面铺满了厚厚的辣椒和红油，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而金泰亨那碗则清淡得多，汤色清亮，只有零星几点红色辣椒碎飘着。
“哇！看着就好吃！”金泰亨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渔念舟没理他，自顾自地搅拌着自己那碗，让每一片菜叶都裹上红油和辣子。
金泰亨吹了吹气，小心地夹起一片豆皮，咬了一小口。烫，但咸香鲜美，带着一丝极其轻微的麻和辣，刚好刺激味蕾。他眼睛瞬间又亮了一个度，连连点头：“好吃！汤底好鲜！”
渔念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吃得很香，额角鼻尖迅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被辣得通红，但他却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速度不慢。
金泰亨看着他被辣得微微肿起的唇瓣和泛红的脸颊，那层清冷疏离被热辣彻底融化，透出一种鲜活生动的诱惑力。他看得有点出神，连自己吃东西都忘了。
“看我能饱？”渔念舟头也不抬，闷声说了一句，又夹起一筷子裹满红油的宽粉吸溜进去。
金泰亨被抓包，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舟舟好看，下饭。”说完，自己也低头认真吃起来。他吃相很好，即使在这种嘈杂的小店，也保持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但速度却不慢，显然也是真饿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吃了一会儿，只有碗筷碰撞和吸溜食物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安宁，仿佛中间分别的那几年时光从未存在过。
吃完最后一口，渔念舟满足地呼出一口带着辣意的热气，抽了张纸巾擦嘴。金泰亨也差不多同时放下筷子，他碗里的汤都喝了不少，微微辣的额角也出了层薄汗。
“饱了？”渔念舟问。
“嗯！饱了！”金泰亨用力点头，一脸满足，“好久没吃这么舒服了。”
渔念舟站起身：“那走吧。回去给你酒店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把你这尊大佛的七八箱行李送过来。”
金泰亨也跟着站起来，笑容灿烂：“好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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