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苏晓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亢奋状态。
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模糊不清。她的指尖在课本边缘无意识地划来划去，笔记本上涂满了无意义的线条和几个反复描画的爱心。
一个月了。
凌霜记得。而且，她主动提出了“纪念”。
这个认知让苏晓的心像泡在温热的汽水里，不断冒着甜滋滋的气泡。那个冷冰冰的、总是用行动代替言语的凌霜，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但兴奋之余，巨大的紧张感也随之而来。
她原本就计划着要在一个月这天做点什么。不是凌霜那种冷静的“通知”，而是一个正式的、郑重的……表白。弥补一个月前那个雨夜里，自己涕泪横流的狼狈模样。她要告诉凌霜，现在的“在一起”，是清醒的、坚定的选择。
可是，该怎么做？
送花？凌霜会喜欢吗？她看起来对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毫无兴趣。
写情书？苏晓一想到自己那幼稚的文笔和凌霜可能毫无表情阅读的样子，就尴尬得脚趾抠地。
准备一顿浪漫的晚餐？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但她的厨艺仅限于煮泡面和煎糊鸡蛋，而凌霜对食物的要求近乎苛刻（虽然她从不抱怨）。
“苏晓！这道题你来回答！”
老师的点名像一盆冷水浇下，苏晓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窃笑。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坐下吧，认真听讲。”老师无奈地挥挥手。
苏晓讪讪地坐下，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冷静！苏晓！不能搞砸了！
午休时间，她破天荒地没有去找凌霜——她需要独自策划。她躲在图书馆的角落，用手机偷偷搜索“情侣纪念日惊喜”、“如何向女朋友表白”，看得面红耳赤，又觉得那些建议都太过浮夸，完全不适合她和凌霜。
最后，她决定回归本质：用心。
她记得凌霜似乎对一家高级甜品店的抹茶千层蛋糕多看过一眼（虽然当时凌霜立刻移开了视线，但苏晓捕捉到了！）。她也记得凌霜喜欢一款特定的、带着木质香调的香薰蜡烛。
钱……是个问题。那个蛋糕价格不菲，香薰蜡烛也不便宜。她这个月打工的工资还没发，手头拮据。
犹豫再三，她咬咬牙，给之前打工的快餐店老板发了条信息，问能不能预支一部分薪水。老板很快回复，爽快地答应了，还调侃了一句：“哟，小苏晓是要给男朋友买礼物啊？”
苏晓看着屏幕，脸上发烫，心里却有点小小的骄傲。她回复：“是给很重要的人。”
下午的课依旧心不在焉。放学铃一响，苏晓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她先去甜品店，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然后又跑去家居店，找到了那款香薰蜡烛。看着瞬间缩水的钱包，她心疼了一秒，但想到凌霜可能的表情，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抱着礼物，她站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脏怦怦直跳。她反复演练着晚上要说的话，一会儿觉得太肉麻，一会儿又觉得不够真诚。
而此刻，公寓里。
凌霜比平时稍早一些回来。她先去超市采购了新鲜的食材，包括苏晓爱吃的虾和牛排。厨房里，她系上围裙，动作依旧精准高效，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今天处理食材时，比平时多了几分……慎重？
她将牛排用特定的香料腌制，将蔬菜切成均匀的大小。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她规划好的程序。
但当她打开冰箱，准备将买回的酸奶放进去时，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冰箱隔层，动作微微一顿。那里，平时会放着苏晓买的、各种口味稀奇古怪的饮料。
今天，没有。
她想起苏晓早上听到“晚上在家吃”时，那瞬间亮起的眼睛和泛红的脸颊。以及一整天，她在学校里，那明显心神不属、却又暗藏兴奋的模样。
凌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个笨蛋，大概正在为今晚“密谋”着什么吧。
她关上冰箱门，继续手上的工作。冰冷的厨房里，因为这份无声的期待，而悄然弥漫开一丝暖意。
夜幕缓缓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一场由一方“明牌”通知、另一方“秘密”策划的纪念日晚餐，即将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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