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上次那位老奶奶的事情后,我心里默默嘀咕着,这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吧。可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竟让我寒意从脚底嗖嗖地直窜头顶。
那时已经快到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日子了,天气还算温和。傍晚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舒适感。我瘫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开始琢磨休息日去哪儿玩。要是他这次能准时发工资,我一定要叫上三五好友,找个热闹的小馆子,点几道硬菜,再来几瓶冰镇啤酒,一群人边吃边笑,光是想想就觉得舒心。
正胡思乱想时,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慢慢遮住了白天的喧嚣。白天的阳光刺眼又灼热,而夜晚则柔和许多,但两者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狂野燥热,一个安静冷清,像是不同的两个世界。我拿上外套披在身上,或许这样能感觉好些。
见没什么事,我拿起手机玩起了《三角洲行动》。每次进图时,总被那些穿六套满改枪的大佬一脚踹回特勤处。每次我都拼尽全力,却还是被打得狼狈不堪,最后弄得我道心破碎,干脆关了游戏,转而去刷快手。
不知过了多久,快到巡逻时间了,我放下手机,叫上同事一起去巡逻。医院不大,就两栋楼,中间连着一条走廊,我们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楼巡逻完了,来到行政楼前。
说实话,这栋楼总让我有点发毛。以前和同事们聊天时提到过,行政楼旁边的保安室窗户后面,曾经是个太平间,他们把已经死亡的病人拉到这里,等着殡仪馆的车拉走,想到这儿,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没想到,没一会儿,我就直面了死亡。刚巡逻回来没多久,保安室的电话响了,电话里说内一科出事了。刚解下来的腰带又得系上,然后我飞奔着跑到内一科。
刚到那边的护士站,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指着一间病房,说有个老人摔倒,到现在都不省人事,我听后,快步走向那病房。
刚进门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向那位老人,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死亡的感觉,那个老人已经不行了。我想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因为我无权说出老人已经快死了的事实。
见到医生还在用心肺复苏抢救那个老人,我只能拿出手机,记录下救人的过程,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如果家属来闹,就把这视频给人家看,也给自己留个证据。
抢救了不知道多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感到煎熬,我只知道,录了一段,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换上另外一个同事替我录,才出门透口气。
在外面待了不知多久,医生叫我搭把手,抬着那位老人去另外一栋楼的六楼。
那里是ICU,也是手术室。
一般人如果抢救还是没有什么生命迹象之时,就会被送到这些地方,进行最后的抢救,天真的我还以为把人送到这些地方,人就会活过来,所以接上担架后,我一刻都不敢松懈,和我一起的医生估计也是和我抱着一样的想法,几乎用跑的速度到了ICU门前。
我跟着那医生,把老人抬进了ICU。
两个小时后,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人……没了。
我只能自嘲道:“又他妈白干一趟。”但心里只对没能救活一个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们报了警,请警察联系那个老人的家属,大概到十一点半吧,只来了他的两个亲戚。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大妈对我们说,去世的那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点酒,曾经还得过几次胃出血,送进医院好几次。
得到这种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安慰我说:“你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不用为此自责。”
虽然这话听着暖暖的,但我就感觉,这天气咋这么冷呢……
“奇怪,我是加了衣服的啊,怎么感觉还是冷呢?”
等到了殡仪馆的车来了后,那会已经差不多凌晨一两点了,天空突然下起了纷纷细雨。我和我同事指挥着殡仪车,忙活了不知道多久。
随后,殡仪车开出了医院,家属带来鞭炮和纸钱,那位大妈把纸钱洒向了空中,纸钱随风飘散,如黄色的雪,无情地嘲笑我的无能,没救下那个老人,而后另一位家属燃起鞭炮,刺耳的爆炸声传入我的心里,如尖刺般刺穿我的心灵。而后家属的车打头,殡仪馆的车在后,缓缓驶离我的视线。
那天的天空很冷,如同自身坠入冰窖。
而后去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很冷,不管我盖了多厚的被子,但感觉还是很冷,那种冷,是发自内心的冷,是刺骨凛冽,无法解释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