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七分，腕表震动了一下。
姜姝站在衣帽间里，手指停在汉服腰带的系扣上。她闭了眼，再睁开时，脑海中有行字缓缓浮现：幻术操控。持续二十四小时，可制造足以迷惑感官的视觉假象，使用者能自由控制幻影数量与动作轨迹。
她没多想，迅速换好便于行动的深灰色改良汉服，袖口一抖，冰刃贴着手臂内侧凝成，随即被布料遮住。笔记本塞进内袋，车钥匙握在掌心。她走出主楼时，佣人刚打开前院铁门，晨风卷着露水味扫过台阶。
车子驶出姜宅后，她打开了导航。
目的地是城郊一处废弃工厂，地图上连名字都没有，只标着一片灰斑。那是羊皮卷上标记的第二个坐标点，灵力波动最清晰的位置之一。昨夜她已确认，厉云霆倒地后并未立刻失去意识，而姜婉离场前曾低声接了一通电话——对方声音极轻，但她听清了一个词：“工厂”。
她当时没动声色。
现在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六点二十三分，车辆停在距离工厂三百米外的林道边。她下车步行，绕开主路监控桩，从一道塌陷的围墙缺口翻入。厂区荒废多年，杂草长到膝盖，铁皮屋顶锈蚀剥落，几台老式冲压机歪斜地立在空地上，像被遗弃的骨架。
她贴着墙根前行，脚步放得很轻。
主厂房大门半敞，地面有新鲜脚印，朝向内部延伸。她蹲下身，指尖蹭了蹭水泥地上的泥痕——还带着湿意，最多半小时前有人进出过。
她站起身，继续靠近。
就在踏入门口的瞬间，头顶的几盏高瓦数灯泡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洒满整个空间。七个人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电棍在手中噼啪作响。厉云霆站在中央，西装笔挺，脸色却泛着青，显然是昨晚中毒还未完全恢复。他旁边是姜婉，穿着利落的黑色风衣，嘴角挂着笑。
“姐姐这么早来视察？”姜婉开口，“我们等你好久了。”
姜姝没答话。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判断出口位置和掩体分布。七名打手呈扇形包围，手持警用装备，但动作僵硬，应该是临时雇来的安保人员。真正危险的是厉云霆的眼神——他盯着她，像是在等她露出破绽。
“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查什么？”厉云霆冷笑，“码头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但你今天要是踏进一步，就别想着走出去了。”
姜姝依旧沉默。
她不动，不代表她在等。她在等签到能力生效后的第一波感知反馈。幻术操控需要施术者明确目标对象，并在脑海中构建影像路径。她不能浪费时间。
厂房内灰尘浮动，在灯光下形成微弱的光柱。她借着尘埃的流动轨迹，在脑中迅速勾勒出三个幻影模型：一个留在原地，另一个向左侧通道移动，第三个则跃上高台，做出翻越的动作。
下一秒，她发动能力。
原地的身影微微晃动，如同水面倒影被风吹皱。几乎同时，左侧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打手惊呼：“她往那边跑了！”另一人抬头看见高台上一闪而过的轮廓，立刻追了上去。
真正的姜姝已经退到墙边，背贴冷铁皮，悄然滑入右侧一条狭窄的辅道。
身后传来厉云霆的怒吼：“别追假的！她是幻觉！”
可惜晚了。
两名打手在转角撞在一起，电棍互击爆出火花。另两人犹豫不决，来回张望。姜婉眯起眼，猛地指向姜姝藏身的方向：“她在那儿！别让她进地下区！”
命令下达，三人调头扑来。
姜姝不再隐藏。
她加快步伐，穿过堆满报废零件的车间，绕过一台倾倒的起重机，终于在尽头发现一扇被钢板焊死的小门。门边的地面上有细微划痕，像是近期频繁开启留下的。
她抽出冰刃，插入焊缝处撬动。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钢板松动，露出下方一段向下的楼梯。
脚步声逼近。
她纵身跃下，反手将钢板拉回原位。
地下层漆黑一片，空气潮湿，弥漫着机油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她摸出手电，光束扫过墙壁，看到一排老旧管道和断裂的电缆。往前走了十几米，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铁门虚掩。
她推门进去。
房间中央有个石台，表面刻着复杂纹路，正上方悬浮着一枚晶体，约拇指大小，泛着淡青色微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让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厚重，呼吸都慢了半拍。
聚灵珠。
她没犹豫，伸手将它取下。
就在触碰的刹那，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警报，红光闪烁。机关启动了。
她立刻转身，刚要退出密室，外面已传来奔跑声。姜婉带着两人冲到门口，举着手电大喊：“封锁出口！她拿了东西！”
姜姝迅速冷静下来。
她闭眼，集中精神，在密室外十米远的岔道口制造出一个幻影——自己的背影正快速奔向通风井方向。紧接着，她本人却闪身钻进了密室角落的通风管道入口。管道狭窄，仅容一人爬行，但她体型纤细，勉强能进。
她缩着身子向前挪动，尽量不发出声响。
外面，姜婉带队追击幻影而去，脚步声渐远。片刻后，厉云霆赶到，怒吼：“别信眼睛看到的！她会骗人！给我挨个搜！”
搜索范围扩大。
姜姝趴在管道中，屏住呼吸。聚灵珠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那股温和的能量仍在渗透进来，让她头脑异常清醒。她甚至能感知到远处脚步的节奏变化——有人往这边来了。
她不敢动。
三分钟后，脚步声停在管道下方。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检查通风口格栅。
她悄悄将冰刃移到右手，以防万一。
格栅被掀开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摸索。她咬牙，准备拼死一搏。
可那只手只是探了探，又缩了回去。外面传来一句：“这边没人，太窄了，进不去。”
“继续找。”厉云霆的声音透着焦躁，“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脚步声再次远去。
姜姝松了口气，但没立刻行动。她知道，这种安静不会太久。他们迟早会想到排查所有隐蔽空间。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聚灵珠。
青光微微脉动，像是有生命般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更奇怪的是，她感觉到某种牵引——来自更深的地下，仿佛这颗珠子原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被带走。
但她不能留下。
她把珠子收进贴身暗袋，开始缓慢往后爬行，打算从另一端出口离开。
管道漫长曲折，爬了约二十米后，前方出现一丝微弱光线。她靠近观察，发现是连接地面的一处排风口，覆盖着铁网。外面是厂区西北角，远离主建筑，暂时无人。
她正准备拆网，忽然听见下方传来低语。
声音是从另一条垂直管道传来的，夹杂着金属回音，听不真切，但能分辨出是两个人。
“……她拿到了，怎么办？”
“按计划，只要她还在厂里，就还有机会。厉少说了，不惜代价拿回来。”
“可她刚才明明消失了……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别管那么多，找到就行。”
姜姝伏在管道里，一动不动。
她不能从这头出去了。一旦现身，立刻会被发现。
她缓缓转身，决定原路返回，寻找其他出路。可就在她刚挪动身体时，脚下一块松动的铁板突然滑落，“哐当”一声砸在下方管道上。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下方的对话戛然而止。
几秒后，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上面有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