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落下，厂房里只剩下通风管道的嗡鸣。姜姝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起，掌心贴着袖口冰刃的冷面。她没有抬头看高架平台上的厉明辉，也没有再问一遍“你是谁”。有些答案，不需要开口就能确认。
她知道对方是谁。
董事会三次临时决议，背后签字人都是他。资金流向七条暗线，最终汇入一个离岸账户，账户持有人的签名笔迹与厉明辉私人印章吻合。这些事，她早查过，但从未深究。因为那时的厉明辉只是个影子，不露锋芒，不出风头，像一枚被刻意藏起的棋子。
现在，这枚棋子走到了台前。
围攻她的四人重新调整站位，呈菱形推进，步伐一致，呼吸节奏几乎同步。这不是训练能达成的协调，更像是某种控制下的机械反应。空气中那层薄雾仍在扩散，吸入后喉管发涩，四肢略沉——不是普通麻醉剂，而是掺了抑制灵力流动的药剂。
她膝盖微弯，身体重心后移，做出准备闪避的姿态。下一秒，左侧两人同时抬手，捕网枪锁定肩臂关节。右侧两人则从后包抄，电击棍划出弧光，封死退路。
就在枪网离膛的瞬间，她闭上了眼。
不是躲避，而是启动。
零点签到获得的能力在体内苏醒——「幻术操控」。十米范围内，感官可篡改，视觉、听觉、触觉皆可扭曲。持续时间未知，负荷越重，消散越快。她没时间测试极限，只能赌一次。
灵力顺着手臂经脉下沉，指尖轻触地面裂缝。废弃电缆裸露在外，铜芯氧化发黑。她将能力注入其中，借金属导引波动，像一张无形的网铺开。
异变发生在半秒内。
左侧两人猛然转身，一人挥棍砸向同伴脖颈，另一人直接扣动扳机，高压电网命中队友胸口。惨叫未起，那人已抽搐倒地，肌肉僵直。右侧两人则齐齐扑向不同方向，一人撞上铁架，另一人跃起劈砍空中残影，落地时踩空，脚踝扭折发出脆响。
包围圈裂开。
厉明辉站在高处，手指仍插在裤兜里，神情未变。但他右脚微微后撤了半步，那是唯一暴露警惕的动作。
姜姝没看他，也没追击任何一人。她借着三人混乱的掩护，贴墙疾行，靴底踩过碎玻璃无声无息。控制台残骸就在前方，锈蚀盖板下是通往地下夹层的通风口。她记得刚才透视眼扫出的结构图——圆形区域，低温核心，能量波动频率接近封魂柱。
她冲到控制台后，一脚踢开盖板。
腐臭味迎面扑来。
不是尸体腐败的气味，而是一种带着铁腥与霉变混合的气息，像是陈年血块在潮湿环境中发酵。她顿住，鼻腔深处掠过一丝刺痒。这味道……她在一本残卷里读到过。
“魔血奴役咒”的副产物。
传说中，被魔气改造的躯体在战斗后会渗出紫黑色血液，蒸腾出这种气味。当时她以为是古籍夸张，如今却真闻到了。
她猛地回头。
一名倒地的黑衣人正挣扎爬起，左臂伤口不断涌出泛紫液体，顺着战术裤滴落，在地面留下一小片黏稠痕迹。更诡异的是，那血珠落地后并未散开，反而像活物般缓慢蠕动，朝最近的同伴蔓延。
姜姝瞳孔一缩。
她终于明白这些人动作为何如此统一——他们不是靠战术配合，而是被同一股力量操控。就像提线木偶，神经已被替换。
厉明辉还在高台上，手中符箓燃起幽蓝火焰，火苗跳动时竟无热感，反而让周围空气温度骤降。他低声念了句什么，声音被厂房回音打散，但她捕捉到一个音节——“缚”。
不能等。
她俯身就要钻入通风口，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极轻微，来自地底深处，节奏稳定，像是某种装置正在启动。她想起羊皮卷背面那行隐文：“五珠归位，天地裂隙初启。”当时她以为是预言，现在想来，或许是一道倒计时。
头顶红光闪烁，应急灯忽明忽暗。几盏照明灯接连炸裂，玻璃碎片簌簌落下。黑暗如潮水般漫延，只有高台一角还亮着那团幽蓝火焰。
然后，脚步声响起。
不是人类的脚步。
是拖拽，是摩擦，是皮肉与金属刮擦的声音。从厂房四角的阴影里，走出三道身影。身形扭曲，关节反折，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横向裂开的口子，边缘撕裂至耳根。它们移动时身体不协调，像刚学会行走的尸体。
厉明辉点燃的不是禁制，是唤醒。
姜姝立刻收回伸向通风口的手，反手抽出袖中冰刃，手腕一抖，刀尖钉入天花板钢梁。她借力腾空翻跃，落在另一侧平台，避开第一波扑袭。那三具怪物撞上原地，撞击力震得铁架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她喘了口气，靠在墙体凹陷处。幻术能力仍在，但精神开始发胀，太阳穴突突跳动。刚才那次大规模干扰已耗去大半负荷，不能再支撑全范围覆盖。
必须速战速决。
她闭眼，集中意识，在走廊尽头投射一道幻象——自己踉跄奔跑，肩头染血，回头惊恐张望。影像真实到连呼吸频率都模拟到位。
三具怪物立刻调转方向，扑向幻影。它们的速度远超常人，地面被爪痕撕裂，水泥崩裂。
就是现在。
她从平台跃下，贴墙疾行，绕过主车间，直奔厂区外围。来时停车的位置在三百米外树林边，只要能回到车上，就能启动远程监控系统，调取厂区内部所有隐藏摄像头记录。
快到大门时，她忽然停下。
回头望去。
厉明辉蹲在一具倒地手下身边，正掀开对方左臂袖子。皮肤上烙着一道蛇形印记，漆黑如墨，边缘泛紫。他盯着那印记看了两秒，眉头微皱，随即掏出一块布迅速盖住。
姜姝记住了那个位置。
她没再停留，穿过铁门虚掩处，走入夜色。树林安静，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她靠在一棵树后，从怀中取出手机，指纹解锁，连接厂区安保系统。
权限验证通过。
她调出十分钟内的热成像记录，逐帧播放。画面扫过主车间，最后定格在地下夹层中央区域——一团持续跳动的能量源，温度远低于四周，形状规则，呈椭圆，表面有规律起伏，像一颗被锁链缠绕的心脏。
心跳频率，与她刚才感知到的地底震动完全一致。
她正要截图保存，屏幕突然闪烁。一条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数据流不稳定。”
她立刻切换加密通道，重新加载。这一次，画面清晰了些。她放大能量源周边区域，发现其外围环绕着八道金属环，每道环上刻有符文凹槽，目前有六道亮起微光，剩下两道黯淡无光。
她盯着那两道未激活的环，脑海中闪过四枚聚灵珠的排列方式。
菱形结构，四角对应四道能量节点。如果每一枚聚灵珠能激活一道金属环……那么，第五枚在哪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匿名端口，仅一行字：“你看到的，只是开始。”
她没回复，直接删除对话记录。抬头看向工厂方向，灯火已灭，只剩轮廓剪影立于夜色中。
她握紧手机，转身走向树林深处。鞋底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断裂声。
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驶离厂区，车窗 tinted，看不清内部。驾驶座上，厉明辉放下对讲机，右手轻抚方向盘，左手无名指上一枚尾戒缓缓转动，戒面刻着细密纹路，隐约构成一条盘绕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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