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上的撞击声还在继续，节奏越来越急。
姜姝靠在墙边，手指贴着冰冷的金属管道，听着外面车辆引擎低沉的轰鸣。她的主机已经休眠，屏幕黑着，只有腕表还亮着微弱的倒计时——三分钟十七秒。那个匿名发来的干扰码标明了窗口期，但她还没动。
她不能贸然信一个看不见的人。
手机静静躺在掌心，那串频率干扰码反复在脑海里滚动。这不是修真手段，没有符文波动，也没有灵力残留，纯粹是数据流的反向压制。能做到这一点的，全城不超过五个人。而其中，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她、又有能力瞬间瘫痪L.T.通信网的，只有一个可能。
厉云泽。
她想起三天前的技术部报告：姜氏内部防火墙曾被一枚微型信号源短暂穿透，攻击路径绕过七道加密层，最后消失在海外跳板机。当时没人追查到底，只当是测试漏洞。但现在回头看，那不是攻击，是探路。
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也许，也早就盯上了她。
窗外，一辆商务车缓缓前移，车灯扫过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她立刻压低身子，避开视线盲区。对方显然没察觉系统已被切断，依旧按原计划推进。这说明干扰是单向屏蔽，不影响他们的行动指令，却让他们的通讯成了摆设。
这就是机会。
她迅速调出离线地图，将青铜钥匙上的编号“0419—L.T.—X3”输入旧版调度系统的解码模块。页面跳转，弹出一条尘封日志：“跨港物资中继记录 | 终点：临江码头7号仓 | 中转节点：城西工业区C-9信号塔”。
坐标浮现的瞬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incoming。
没有署名，只有一张简图：三条交错的信号链路被同时切断，标注着“静默完成”。紧接着，第二条信息抵达：“C-9塔有备用电源，红外监控未断，走地下管道最安全。”
她盯着这条信息，指尖微微收紧。
他在看她的操作。
不止是干扰敌方通讯，他还知道她正在查什么，甚至预判了她的下一步。这种程度的同步，不可能是巧合。他要么一直监控着她的设备，要么……对她足够了解。
她没时间纠结动机。
三分钟时限只剩四十秒。她抓起外套，将U盘和钥匙塞进内袋，顺手把一枚冰符贴在门后把手下方。一旦有人强行破门，低温会瞬间冻结机械锁芯，拖延至少三十秒。
她走向办公室角落的通风口，掀开盖板。铁梯向下延伸，漆黑一片。这是维修通道，连接地下二层设备间，再往前五百米，就是园区外围的排水管出口。
爬下去之前，她回头看了眼主控台。
那里藏着她最后的保险。一台离线备份机，接在独立电路，正悄悄复制所有核心数据。只要触发远程唤醒指令，十分钟内就能激活隐藏服务器群，重新掌握部分权限。
她按下腕表按钮，设定自动上传倒计时：两小时。
然后，她钻进了通道。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行。空气闷浊，带着陈年机油的味道。她一边爬，一边用手机接收断续传来的加密包。每一段都极短，只有坐标或警告：“前方十米右转支管堵塞”、“三点钟方向有热源移动，非安保制式装备”。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信息准确得可怕。
爬行约莫十五分钟后，前方出现一道检修门。她停下，贴耳倾听。门外安静，像是废弃仓库。她轻轻拧开螺丝，推开一条缝。
眼前是一间空旷厂房，堆满生锈的传送带。高处一盏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墙上斑驳的编号：C-9。
她翻身落地，贴墙移动。刚走出五步，手机又震。
“西北角有摄像头伪装成烟雾探测器，已屏蔽。东侧门禁需指纹+卡密双认证，给你留了后门。”
她抬头，果然看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镜头微微偏斜，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她走向东门，刷卡区闪着红光。她将员工卡贴近，同时输入一串随机生成的六位数密码——那是系统默认无法通过的组合。但这一次，绿灯亮了。
门开了。
外面是荒废的厂区道路，杂草从水泥裂缝里钻出。远处路灯稀疏，几辆巡逻车影影绰绰地驶过主干道，应该是L.T.的人在搜寻她的踪迹。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下身，在泥地上划出简易路线图。临江港是最终目标，但中间必须经过这个中继站。这里不仅是信号枢纽，更可能是货物转运的关键节点。如果能在这里截下一环证据，就能反向锁定货轮的真实载物。
她正要起身，手机突然跳出一段视频流。
画面晃动，像是用随身设备拍摄的。镜头对准一间地下控制室，几名穿作战服的人正围在一台主机前，激烈争论。其中一人举起平板，上面显示的正是姜氏大楼的实时监控画面——她刚刚离开的办公室，此刻已被闯入者占据。
她认出了那人袖口的标志：L.T.特勤组。
视频持续不到十秒就中断了，附带一行字：“他们发现你跑了。五分钟后封锁全区。”
她立刻起身，沿着厂区边缘疾行。风从破损的厂房间穿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拐过第三个弯道时，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段音频。
电流杂音过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信光鲜的盟友，也别杀尽暗处的影子。”
是厉云泽。
他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却又隔着某种屏障。背景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还有冷却风扇的嗡鸣，像是在某个地下机房。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继续说，“去港口，或者来见我。但记住，无论你选哪条路，都会有人替你付出代价。”
她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
“C-9塔的管理员，五年前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他今天值班，是因为有人提前替他申请了加班。”
她瞳孔微缩。
“你是说……他会被灭口？”
“如果他们发现这里是突破口，第一个清理的就是知情者。”
她盯着手机屏幕，呼吸略微加重。
这不是单纯的援助，是在逼她做决定。
救一个人，还是追一条线索。
她咬牙，转身朝控制室方向奔去。
刚跑出几十米，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两辆黑色越野车从岔道冲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迅速封锁了出口。
她猛地刹住脚步，翻身后撤，躲进一堆废弃集装箱之间。
车门打开，脚步声逼近。
她屏住呼吸，摸向袖口。
冰刃还在。
但这次，她还没出手，那些人却停下了。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各单位注意！信号中断！重复，信号中断！所有行动暂停！”
几秒后，车灯熄灭，人影匆匆退回车内，车辆掉头撤离。
她愣在原地。
不是她做的，也不是运气。
是他在动手。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着最后一行字：
“下次见面，别用刀指着我。”
她攥紧手机，沿着集装箱边缘快步前行。
前方，一道铁栅栏挡住去路。她正要翻越，忽然注意到栏杆底部有个小盒子，贴着防水胶带。
她蹲下，撕开胶带。
里面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金属装置，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某种天线阵列。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插在任意终端上，能读取L.T.本地缓存数据。唯一一份，别弄丢。”
她握紧那枚装置，翻过栅栏。
夜风卷着尘土掠过脸颊。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C-9厂房。
灯光全灭，像一座死城。
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刻，有人在黑暗里替她拨开了乌云。
她将金属装置放进衣兜，朝着临江港的方向走去。
脚步落下时，鞋底碾碎了一片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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