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信号断了又通，像一根随时会崩断的线。
姜姝蜷在工具柜角落，指尖仍抵着冰刃，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她没动，呼吸压得极低。走廊那头的脚步声远去后，电流杂音里终于重新传来声音：“西北角红外线重置需要三十秒。”
这声音比刚才更近，不再是隔着通讯设备的模糊传输，而是从头顶通风口直接落下的。
她依旧没回应，只将冰刃微微偏转，贴紧耳机电磁模块。一旦信号被篡改或定位反向追踪，她能在半秒内冻结整条接收回路。
头顶传来金属格栅被推开的轻响。
一道人影从通风管道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他摘下护目镜，银灰色短发沾着灰尘，左耳的蛇形耳钉在昏暗光线下泛出冷光。他摊开双手，腕间的金属丝自动退缩回护臂两侧，动作干脆利落。
“我知道你不信我。”厉云泽站直身体，目光落在她脸上，“但‘深海’不是公司，是沈夜的代号。”
姜姝没抬眼，手指依旧卡在冰刃与耳机之间。
“五年前，我在海外账户追踪到厉天雄向他转账三十七次。”厉云泽声音平稳，“每次金额都对应一批异常货物——伪装成工业零件的聚灵核心，编号DSH开头。王振东账本上的批注，是你母亲留下的标记体系，对吧？”
姜姝瞳孔微缩。
他竟知道那是母亲的习惯。
“你接近我，是为了查厉天雄？”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平时。
“不止。”厉云泽撩起左臂衣袖，露出小臂内侧一道陈年疤痕。那伤呈断裂符文状，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极寒物质割裂又强行愈合。“七岁那年，厉天雄说我是‘污血之子’，把我关进零下八十度的冷冻舱三天。这伤是逃出来时撞碎玻璃留下的。”
姜姝盯着那道疤，没说话。
厉云泽放下袖子，语气没变：“我不是姜氏的人，也不是厉家认可的血脉。我在董事会假装醉酒离场，是因为不想暴露技术手段。可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那次防火墙瘫痪，根本不是巧合。”
姜姝缓缓收起冰刃，却没放松戒备。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水晶核心，放在掌心。外壳符文静止不动，内部封存的暗色物质却开始轻微震颤。
“你说你是私生子，凭什么让我信？”她盯着他，“证明给我看。”
厉云泽沉默两秒，走上前一步。
他抬起手臂，让疤痕正对水晶核心。几乎在同一瞬，核心内部的暗色物质剧烈波动，浮现出一道血色纹路——形状与他手臂上的疤痕惊人相似，仿佛彼此呼应。
姜姝呼吸一滞。
这不是简单的共鸣，而是某种血脉绑定的识别机制。这种装置通常只用于高阶修真家族的核心成员验证，绝不会随意用在一个“私生子”身上。
除非……他的血统另有来头。
“你在海外查了五年？”她收回手，把核心攥紧。
“查到了三条线。”厉云泽点头，“厉天雄的资金流、魔修交易的货单、还有沈夜的‘情毒’实验记录。他拿活人试药，包括被绑架的修真者后代。我妹妹就是其中之一。”
姜姝猛地抬头。
“她死了。”厉云泽声音很平，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冷，“三年前，在一处地下实验室。他们用她的血激活了一个阵法节点。等我找到时，只剩下一枚带编号的手环。”
他顿了顿，“那天起，我不再只靠科技查案。我开始学怎么对付那些‘非人’的东西。”
姜姝看着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一直被视作纨绔的男人。他眼神没有闪躲，也没有刻意示弱，就像一把藏在花哨刀鞘里的利刃，终于露出了锋。
“你要什么？”她问。
“合作。”厉云泽直视她，“你的灵力能感知魔气流向，我的系统能干扰他们的控制网络。我们可以互相补缺。”
“为什么现在才现身？”
“因为之前你不需要我。”他说，“你能自己突围，能破解日志，能拿到证据。但现在，工厂主控系统已经锁定B区，所有出口将在两分钟内彻底封闭。你一个人走不出去。”
话音刚落，远处警报声骤然拉高，红光扫过通道。
“全区域搜捕启动。”厉云泽手腕一翻，金属丝迅速延展，形成一面弧形电磁盾，“我只能干扰一次防火墙，撑不了太久。你负责引路，我负责开道。怎么样？”
姜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将U盘抽出一半，递过去。
“我可以信你到明天零点。”她声音冷，“若你敢动歪念，下次签到能力会是‘读心术’。”
厉云泽接过U盘，嘴角微扬：“那就祈祷别抽到‘自爆’类能力。”
他转身面向通道尽头，电磁盾横在身前。几秒后，探测激光从拐角射来，击中盾面，激起一圈涟漪般的能量波纹。
“准备好了就说。”他没回头。
姜姝站起身，双腿还在发软，体力接近极限。但她还是迈步向前，将水晶核心贴在胸口，闭眼感应。
一丝微弱的魔气流动从地库深处传来，像是地下埋着一条看不见的脉络。
“走左边。”她说，“第三排货架之后有条维修通道，通往配电层。”
厉云泽点头，推动盾牌前进。两人贴墙移动，脚步放得极轻。巡逻队的对话声从前方交叉口传来，夹杂着机械运转的嗡鸣。
刚转入第二排货架，头顶监控探头突然转动。
厉云泽反应极快，抬手打出一枚微型干扰器。探头瞬间失焦，画面扭曲成雪花。
“还能撑多久？”姜姝低声问。
“三个节点已攻破，最后一个正在破解。”他盯着腕表数据流，“十秒内完成。”
十秒过去，防火墙图标由红转灰。
“通了。”厉云泽低声道，“但只能维持一分半钟。”
他们加快速度，抵达配电层入口。铁门半掩，锁扣已被外力破坏。
厉云泽先进去查看，确认安全后招手。姜姝正要跟进，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异样。
水晶核心在发烫。
她低头一看，外壳符文竟开始自行旋转，内部暗色物质剧烈翻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怎么了？”厉云泽察觉她的停顿。
姜姝没回答，而是猛然回头。
通道尽头，一个披着玄色风衣的身影静静立在监控盲区。那人没动，也没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指尖隐约闪过一道金属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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