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仪式的彩带还未散尽，细雨便渐渐收了，汉宫片场的青石板路泛着温润的光，廊柱上的云纹雕刻经雨洗后愈发清晰。李路导演握着场记板，站在未央宫前殿的复刻布景下，目光扫过剧组众人：“第一场戏，拍建元二年，卫子夫于平阳公主府初遇刘彻，各部门注意细节——案几上的漆耳杯要摆成‘品’字，卫子夫的曲裾要系紧腰线，刘彻的玄端礼服裾边不能拖地，都按汉代舆服志来。”
苏玥站在侧殿候场，身上已换好米白色曲裾深衣，衣襟交叠至腰际，用素色丝绦系着，袖口收得极窄——为了贴合汉代女子“端严”的仪态，她提前半个月跟着礼仪老师练系衣襟，手指被丝绦磨得发红，如今动作已流畅得如同本能。化妆师正帮她调整发式，用木簪将长发挽成简单的“垂云髻”，簪尾缀着颗小小的珍珠，是平阳公主府歌女应有的素雅。
“苏老师，你的剑穗歪了。”肖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换上玄色玄端礼服，衣摆绣着暗金色云纹，腰间佩着柄仿制的汉剑，剑鞘上的缠绳绕得规整。他走过来，指尖轻轻捏住苏玥腰间垂落的剑穗——那是礼仪老师特意加的细节，歌女侍宴时需佩短剑以示恭顺，“刚才看你练走位时，剑穗总蹭到裙摆，我帮你绕短半寸，就不会勾到了。”
苏玥低头看着他调整剑穗的动作，指尖避开她的衣料，只捏着绳结轻轻转动，动作里满是专业的克制。“谢谢肖老师，”她轻声说，“我昨天练汉代舞时，还总因为裙摆太长绊到脚，后来才知道曲裾的‘裾’要往左侧收，才能方便行走。”
“我也查过，”肖战直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衣襟上，“汉代不同身份的女子，衣襟交叠的方向不一样，歌女需‘右衽交领’，你这衣襟叠得很标准，比我第一次穿玄端时强多了——我当初总把腰带系成蝴蝶结，被礼仪老师笑了好几天。”
两人的玩笑声刚落，场务便来通知准备拍摄。苏玥走到殿内东侧的舞姬队列中，案几上的漆耳杯果然按导演要求摆成“品”字，杯沿还沾着模拟“酒渍”的浅褐色颜料，连案几腿上的铜箍都泛着做旧的铜绿，细节考究得让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半个月她看汉代文物纪录片时，见过一模一样的漆耳杯，此刻触到冰凉的杯壁，竟生出几分穿越时空的恍惚。
“开始！”场记板落下，殿内的编钟声轻轻响起。苏玥随着乐声起舞，衣袖展开时像展翅的蝶，却又刻意收着力道——她记得礼仪老师说，汉代舞姬的舞不是“张扬”的，是“藏拙”的，要体现“侍人”的恭顺。旋转到刘彻面前时，她按剧本俯身行礼，曲裾的裙摆顺着青石板铺展开，右手按在左腰侧，指尖离地面刚好三寸，是她练了上百次的“肃拜”姿势。
肖战饰演的刘彻坐在案后，手指轻轻叩着漆耳杯，眼神却没落在舞蹈上，反而带着少年帝王特有的锐利，扫过殿内的人。直到苏玥的舞停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带着刻意练过的“帝王腔”：“你叫什么名字？”
苏玥垂着头，声音放得轻而稳：“回陛下，贱名卫子夫。”她刻意在“陛下”二字后顿了半秒，既显敬畏，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是她昨晚和导演讨论时定的细节，卫子夫初见帝王，不可能全然镇定。
可刚说完，李路导演就喊了“停”。“苏玥，你的手太僵了，”导演走到她身边，指着她按在腰侧的手，“卫子夫是歌女，不是宫女，她的紧张该藏在指尖的微颤里，不是整只手绷着；肖战，你刚才叩杯子的力度太轻了，刘彻那时候刚登基，心里有股‘想掌权’的劲，叩杯子该带点‘敲山震虎’的意思，再重一点。”
两人立刻点头调整。肖战拿起漆耳杯，对着空气试了几次叩击的力度，直到指节泛出浅红，才停下说：“导演，这样是不是更像‘少年气的威严’？”苏玥则对着镜子练指尖的微颤，从手腕到指尖，慢慢放松力道，直到化妆师说“能看到你指腹在轻轻抖，这就对了”。
重新拍摄时，苏玥的指尖果然多了丝微颤，垂着的眼帘也悄悄抬了半分，刚好能看到肖战案前的漆耳杯；肖战叩杯子的声音沉了些，落在殿内的编钟声里，竟真带出几分帝王的威慑。当刘彻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时，苏玥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发紧，而肖战的眼神也从“锐利”变成了“带着探究的好奇”——像导演说的，“初见时的克制下，藏着暗流”。
“过！”李路导演的声音带着满意，“你们俩刚才那个眼神互动，刚好把‘帝王与歌女’初见时的张力演出来了，尤其是苏玥的指尖，没白练这么久。”
收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宫廊的雕花窗棂，落在两人的戏服上，将暗纹云纹照得格外清晰。苏玥正解开腰间的丝绦，肖战递过来一瓶温水：“你刚才跳舞时，发间的珍珠掉了颗，我帮你捡起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颗小小的珍珠，放在她手心，“下次可以让化妆师用胶水稍微粘一下，免得再掉。”
苏玥握着珍珠，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他刚才攥在手里捂热的。“谢谢肖老师，”她笑着把珍珠放进化妆包，“你今天的台词也很有层次，尤其是‘想掌权’的那股劲，比我想象中更贴少年刘彻。”
“我前几天翻《汉书》，看到‘上初即位，富于春秋’这句，才琢磨出他那时候的‘劲’不是成熟帝王的沉稳，是带着点冲劲的，”肖战靠在廊柱上，手里还拿着标注满笔记的《史记》，“下次拍朝堂戏，咱们可以再聊聊刘彻面对窦太后时的‘隐忍’，我总觉得那部分得藏着点‘不服输’的细节。”
苏玥点点头，看着他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觉得，这场《大风歌》的拍摄，或许不只是演一段历史，更像是和身边的人一起，慢慢走进那些泛黄的史书里，把纸上的文字，变成有温度、有张力的鲜活故事。远处，道具组正在收拾漆耳杯，编钟的余韵似乎还在汉宫的廊间回荡，而她和肖战的“汉武帝与卫子夫”，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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