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蒲熠星觉得今天很倒霉
但又觉得今天很幸运
倒霉的是自己贪玩,求着爸爸妈妈,让自己跟着婶婶来到北京看长安城,逛故宫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很好很好的女孩,她的家人们也待他很好,比自己的亲婶婶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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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没呀?我们要出发了!”
这里是颜竹的妈妈在说话,温柔且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点催促的意味
颜竹老妈,我好了
妈妈伸手拍了拍你的小脸蛋,就顺手摸了摸你的脑袋,笑着对你说道“唉呀,我们颜颜最棒了!老头子,你好了没有呀?”
“哎呀,这不是要点清楚吗?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那肯定要高高兴兴的噻!”爸爸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不急不慢,却透露这些事不耐烦
颜竹老爹你快点吧,等一下火车都赶不上了
“就是说你好不容易休假一趟吧,还这么磨磨唧唧的。”妈妈半开玩笑的数落着,语气里却充满了宠溺“到时候到了北京再买呗”
“行行行,拗不过你俩,走走走走走”爸爸终于提起了包走出了房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一手牵着你,一手拿着包,你的手这牵着妈妈
你们顺顺利利地坐上了通往火车站的汽车,而你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的记得,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远行,也是第一次踏上火车
那种激动与兴奋几乎溢满了你的大脑。眼前,那长长的一节又一节,连起来的绿色身影映入眼帘,你大大的眼睛,忍不住好奇地拉住爸爸妈妈的手,奶声奶气的问
颜竹这是什么呀?
他们温柔的笑笑回答你“这个呀,他叫火车”上了之后你才发现车厢里早已挤满了人,喧闹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却丝毫未见你的兴致。你像一只刚闯入新世界的幼鹿,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和雀跃
而这份天真与探索欲对于一个本就年幼的孩子来说,显得不过如此的自然又如此的可爱
抵达北京后,你们先是把行李安置在酒店整理妥当后便启程前往故宫。漫步在这座古老的宫殿群中,细细的观赏那些陈列的文物,感受着历史的厚重气息
就在这期间,你意外的发现了故宫。里竟然有许多的小猫咪,他们或是慵懒的晒太阳或是灵巧的穿梭在与宫墙之间,一位负责看护故宫的工作人员微笑地看向你们解释道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其实是故宫的“特殊的侍卫”
他们的存在不仅是为了这座庄严的建筑增添了几份生机,更是守护文物的重要帮手——老鼠和潜在的小偷都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无处遁形。听着这番话,你不禁莞儿,看上那些小猫咪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意,仿佛他们真正的化身是位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瑰丽的文化遗产
你跟着一只小猫咪侍卫后头,瞧着它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心里一个念头“摸摸它”可这小家伙机灵的很,总是在你伸手的瞬间灵巧地躲开。你的小性子哪能容得下这般的“挑衅”?于是越发的不甘,紧追不舍
谁知那猫咪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逃窜。你见状心头一喜,连忙迈着小碎步弯下腰,伸手就去抓他。然而手还没碰到他的毛,身子却猛地往前一扑——小猫倒是没抓到,反倒是扑到了一个过路的倒霉小朋友
你的母亲因曾与这行工作有过交集,此刻正与工作人员侃侃而谈,言语间透露着熟韧与亲切。你的父亲则默然伫立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妻子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的欣赏,仿佛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是他珍视的画面
他们也深知你的天性活泼好动,并未施加太多的约束,只要能在附近隐约听到你的嬉闹声,便觉得安心。然而,世事难料
变故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就在他们沉浸于闲适的交谈时,一声突兀的惊呼划破了宁静
颜竹哎哟
蒲熠星你…你没事吧
你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对方,可那人却关切地询问你是否安好,这反倒让你先飞一阵惭愧,不由的低下了头,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
你声音都带着几分歉意语气中又透露着些许的局促,仿佛被人温柔以待后,自己的错误会被放大了数倍
颜竹对不起呀,大哥哥,刚才是我冒失了,有没有把你撞疼啊?
你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偷偷的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孩,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手指又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
故宫的午后,太阳虽然不再刺烈,却依旧带着不可忽视的存在,阳光洒落在青砖之上,你逆着光站在蒲熠星的面前,你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还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颜竹我叫颜竹,颜色的颜,竹子的竹,你叫什么?
小小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柔和却不张扬的金边。然而在他眼中你是那样娇小的人儿,话语间却透露着出乎意料的礼貌与从容,你穿着粉嫩的小裙子,看起来软萌可人,但刚刚那股子劲儿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原来这么小的身体里也可以藏着如此之大的力量。夕阳洒在你身后,既不炽热也不张扬,倒像月光悄悄地漫进了白昼,偷偷钻进了她的视线,又稳稳的落进了她的心底。原来,并不是只有红色才耀眼。
正是这份违和感,让他的心头微微一颤——原来,如月光般温和的外表下也藏着如此清亮的力量。
忽然明白,耀眼的未必是烈火的骄阳,也可以是这般带着月光气质的存在,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也就足以让周遭的光影都温柔下来
你看着这小男孩傻傻的,呆愣木鸡都坐在地上,你的手都要伸酸了,恰在这时,你的父母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你的父母对视一眼,唇角悄然扬起了一抹浅笑,随即放慢了脚步,从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个大人行至近前,先是垂眸仔细的检查看了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是否有受伤?确实无碍后目光才缓缓的移向了自家闺女。那目光中夹杂着关切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你抬头望向自己的父母声音奶声奶气的且有力的解释道
颜竹我刚刚想要摸小猫咪,没想到没看路撞到了这个小哥哥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朋友阿姨这里有颗糖,就当这位小朋友给你的赔礼了好不好”
蒲熠星没有接住诱惑点了点头,收好了糖,但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的妈妈看小男孩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平视着看着小男孩轻声的开口问道
“你的家人呢”
小男孩想开口,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巴张张合合的,但就是没有蹦出一个字儿
“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蒲熠星嗯…
男孩垂下的眼眸,双手攥着糖果神情局促的像一个犯错了的孩子,可你就是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又怎么会真的责怪呢?
你的妈妈向来温柔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时,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暖意,你知道他一直都是如此的人。于是靠近蒲熠星,轻轻的踮起了脚尖轻轻的摸了摸蒲熠星的脑袋,唇角一抹浅笑,然后后退,声音温和的如同春日的微风
颜竹没关系的,大哥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一起说呀,我的家人很好很好的,我们会一起帮你的
蒲熠星倒是被你这个动作弄得愣愣的,小女孩的身上不是奶香奶香的味道,而是一种很好很好闻的花香?药草香?他说不清楚,他只觉得好闻
这时候你的妈妈开口温和的拍了拍蒲熠星的肩膀说道“阿姨带你去找工作人员,然后带你找到你的家人好吗”
但是听到你们说的话,让这个本就有些没有安全感的人瞬间眼眶都红红的,想哭,但又不能,蒲熠星哑了哑发紧的喉咙,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是想要找到她的家人,但不是现在正在带她的家人
蒲熠星他们不好
颜竹你的爸爸妈妈要欺负你吗?
清澈的眼睛盯着蒲熠星说出了意想不到却又很离谱的话
蒲熠星不…不是的
蒲熠星我…我。跟着婶婶过来玩的,但是婶婶不好
蒲熠星我的爸爸妈妈不在这儿,我其实现在也不想在这里玩了,我想要回家了,但是手机不在我这儿,我没法给我的家里人打电话…
蒲熠星越说越委屈,像一只被抛弃了的猫一样,感觉他再说下去都要哭了
你的爸爸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你倒是直接走向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你面前比你高了小半截身子的男孩的肩膀
颜竹不用怕,我送你回家
蒲熠星低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光撞上的女孩那双真挚的眼眸。她的心中微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拨动
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只不过当时还小,所以不懂这些,所以此时此刻的她就如同一道温柔却坚定的光照亮了他的视线,也照亮了某些沉浸已久的心绪。
她给了他一张回家的车票,也安排好了一切,这一张车票更像是一颗被悄然埋下的种子,在他心底等待破土发芽。
在蒲熠星踏上回家的火车前,颜竹和她的家人们前来送别
那时的蒲熠星还可以坦言自己的的害怕,小朋友当然是很懂小朋友的,所以你看透了这位大哥哥的心思,将一个可爱的猫猫玩偶递到了她的手中。
颜竹这个玩偶会讲话哦,大哥哥要是害怕的时候就按按她的小手手,他就会陪你说话哦
当时的蒲熠星还未能完全理解分别的意义,两个人还像小孩子般拉钩约定:他们是好朋友,以后一定要去对方家里玩。这番天真无邪的约定就如同孩童般最纯粹的承诺,在天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暖意与不舍
蒲熠星回到家的第1件事便是给这张车票弄了一个很好很好的防尘膜,放了进去,贴在了他的日记本上,日记本原本应该会是有很多页的日记组成的才叫日记本,但唯独蒲熠星他的这个日记本却只有这一篇
九岁的蒲熠星写过唯一的一篇日记,这篇日记。唯一的观众只有他自己,是写在本子上的,更是写在心里的,他会深深的记住
日记的名称叫做
《倒霉的幸运日》
他在日记本上写着
原来陌生人也可以被叫做幸运,原来红色不一定耀眼,原来只要是你就足够耀眼
——蒲熠星
2003.6.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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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总说他的人生有很多“糗”的时候,但就是因为这一个“糗”字,又有了温暖的记忆
那是高二的暑假,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当时交换了联系方式,为何如今却再也打不通?那时明明说好了是好朋友,可如今……无论怎么尝试,都再也联系不上了。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甚至将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冲淡。即便他仍努力地想要记住,那熟悉的轮廓却已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团难以拼凑的残影。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在某个夜晚与两个兄弟闲聊起峨眉山时,一时心血来潮,揣着积攒许久的零花钱,便义无反顾地朝峨眉山奔去。
就这样三个少年仗着年轻,选了最野的夜爬路线,一路疯闹着往上走,把“带够装备”这样的叮嘱抛之脑后。可是到了半山腰,山峰突然变得凌厉,他们才发现钱包不知何时被猴群“顺”走了
里面不仅有车钱,还有准备用来租军大衣的预算
“当时山地气温都快到零下了”蒲熠星后来回忆时总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我们三个大男生缩在那观景台的角落里,鼻涕冻的直流还硬撑着说“不冷””
就在他们哆哆嗦嗦的数着剩下的硬币盘算着怎么熬过这一夜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颜竹“你们怎么不穿厚衣服呀?会冻生病的!”
蒲熠星回头,就看这个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女孩,穿着鹅黄色冲锋衣的女孩站在哪里,怀里却紧紧的抱着一件军大衣,脸颊都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像山间的星星。
颜竹“我老师说山顶风大冻感冒了,可就没办法看日出啦”
女孩轻踮脚尖,将手中的一件军大衣塞进蒲熠星的怀里。紧接着,她又从小巧的斜挎包里翻出几包暖宝宝,不由分说地往他和身旁同伴的身上塞。蒲熠星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只瞥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正飞快地向远处跑去,像一抹跃动的阳光。而他的同学却异常实在,已经开始麻利地把暖宝宝贴上他的衣服。温热的气息瞬间蔓延至全身,驱散了寒意。他怔怔地注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鹅黄色背影,心底泛起一阵熟悉感——那身影,竟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悄然重叠。
颜竹“这个贴在衣服里很快就热了,我拿不了这么多,我就先拿了一件过来,应应急,我等一下再去报两件过来,你们先贴着这个”
说着颜竹又往营地里跑去拿剩下的两件军大衣过来,给了剩下的两个男孩,本来蒲熠星还想谢谢她的,说着留个电话号码后面方便把钱给人家,毕竟这一件军大衣租的挺贵的
这孩子拿来了两件军大衣,随后便被老师匆匆唤走。两人交谈不过寥寥数语,气氛显得有些疏离。
不久后,一位巡逻的老大爷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到了他们面前,热情地递上了给每一个人都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蒲熠星也趁着这个机会向这位管理员打听起那女孩的情况
才知道她名叫颜竹,是一名初一学生,随地理老师来到峨眉山进行自然观察,属于学校组织的研学小队成员,已经在山上住了几天,今天即将结束行程返回学校。
听罢这些,蒲熠星不知道是释然还是什么地笑了笑。他遇见了她,却没有认出她;或者说,他并未意识到刚刚面前的人就是曾经帮助过他的那个人。而此刻,当她再次悄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时候,似乎又恰好撞上了他最狼狈的一瞬。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中注定吧。在那一瞬间,一颗微妙的情愫悄然萌芽,但他是否真的察觉,又或者他虽心知肚明却选择了压抑,都已不再重要。无论如何,这段记忆注定会深深镌刻在他的心底——一位身着鹅黄色的少女,带着令人温暖的气息,在寒冷中为他和同伴递上厚实的军大衣与滚烫的姜茶,并贴心地为他们扫清下山的阻碍。那画面仿佛一幅画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蒲熠星心里明白,你一直是这样的。小时候,在酒店里,你总担心他会因为跟随你的家人而感到拘束,于是主动开口与他搭话;你还曾把手中的糖果和玩具塞给他,用那份天真无邪的分享驱散他可能的不安。你的每一个举动,总是那么细腻、那么为他人着想。就连刚才巡逻员语气中也能听出,你是多么善良且尽责的一个人。这些点点滴滴汇聚起来,让蒲熠星无法忽视,也让他愈发清楚:你始终是那个将关怀藏于细微之处的从未改变。
几人披上暖和的军大衣,在峨眉山顶静静地等待日落,霞光洒满天际,仿佛将时间凝固在这一刻。等到下山时,一路竟意外顺畅,虽补办了些手续,却无甚阻碍。
直到抵达山脚,蒲熠星才随口问了售票处工作人员一句,方才得知——原来是颜竹让老师帮忙联系景区服务站说明情况,为他们解决了诸多不便。
寒风依旧拂过山间,但那一抹温暖却久久未曾散去。
风掠过雪山之巅,卷着细碎的雪沫,像极了当年故宫檐角飘落的柳絮。那本被塞进他背包的《倒霉的幸运》,封皮早已被岁月磨得发软,却始终躺在他行李箱最里层。而你不知道的是,他后来每次去故宫,都会在当年遇见小猫的宫墙下站一会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枚你塞给他、印着“故宫猫”纹样的旧书签——有些缘分,像埋在时光里的种子,哪怕隔了山长水远,也总会在某一刻,于彼此生命里,重新抽出枝桠,开满温柔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