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酒窖深处,司音抱着一坛陈年桃花酿,仰头痛饮。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打湿了前襟,她却浑然不觉。脚边散落着无数信笺和小物件——离镜送她的情诗、竹笛、玉佩、草编的蚱蜢...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回忆,如今却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
"骗子...都是骗子..."司音醉眼朦胧地抓起一把信笺,指尖燃起一簇青色火焰。
火苗舔舐纸页,将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化为灰烬。司音看着火焰中扭曲的字迹,想起离镜写这些信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想起他说要带她游遍四海八荒...
"呵...四海八荒..."司音又灌了一口酒,将燃尽的纸灰扬向空中,"不如烧个干净!"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将剩余的信件和小玩意儿堆在一起,手中火焰大盛。就在她要一把火烧光所有回忆时,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小十七。"
这个声音让司音浑身一颤,手中火焰瞬间熄灭。她缓缓回头,对上了一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眼睛——是墨渊!师父出关了!
"师...父..."司音嘴唇颤抖,眼泪瞬间决堤。
墨渊身着玄黑绘刺着精致的九爪黑龙纹衣袍,面容比闭关前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温和有力。他轻轻抽走司音手中的酒坛:"酒窖纵火,可是要受罚的。"
司音腿一软,跪坐在地:"师父...我..."
墨渊蹲下身,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若非为师及时出关,怕这昆仑虚都要被你烧去一半了。"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满是宠溺。
司音再也忍不住,扑进墨渊怀中嚎啕大哭:"师父!离镜他...玄女她...他们..."
墨渊轻拍她的背,任她哭湿自己的衣袍:"为师都知道了。"
司音抬头,泪眼婆娑:"您...您怎么..."
墨渊微微一笑:"为师虽在闭关,但昆仑虚发生的事,还是知晓一二的。"他扶起司音,"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司音醉得厉害,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墨渊摇头,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司音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师父的脖子,脸颊因醉酒和羞窘烧得通红。
"师、师父...我能走..."
墨渊不为所动:"你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走路?"他抱着司音走出酒窖,月光洒在师徒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又略带忧伤的画面。
墨渊没有带司音回她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寝殿。他将司音放在软榻上,挥手点燃了案几上的安神香。
"喝了它。"墨渊递来一杯清茶,"解酒的。"
司音乖乖接过,小口啜饮。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莲花香,让她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明。她偷瞄师父,发现他正专注地煮着新茶,侧脸在烛光下如玉石般温润。
"师父..."司音小声开口,"您的伤...好了吗?"
墨渊点头:"已无大碍。"他抬眼看向司音,"倒是你,伤得不轻。"
司音鼻子一酸:"弟子没用,为这等小事..."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墨渊斟了杯新茶递给她,"何来小事一说?"
司音接过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师父也经历过情劫吗?"
墨渊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司音看不懂的情绪:"三十万年修为,岂会没有?"
司音好奇地想追问,墨渊却话锋一转:"你与那离镜,是如何相识的?"
司音低头,将她在翼族的经历一一道来,从被擒到离镜相救,从湖畔初见到山洞定情...说到最后离镜与玄女的背叛时,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墨渊静静听完,轻叹一声:"痴儿。"他伸手抚过司音的发顶,"你可知道,为何情劫最是难渡?"
司音摇头。
"因为它直指本心。"墨渊声音低沉,"爱时毫无保留,恨时痛彻心扉,这才是真情性。"他凝视司音的眼睛,"你伤心,是因为你真心爱过,这并不可耻。"
司音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是师父...我好疼...这里..."她捂住心口,"像被挖走了一块..."
墨渊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会好的。"他的声音如春风拂过司音伤痛的心,"时间会治愈一切。待痛楚淡去,你会发现,这段经历让你更加完整。"
司音在师父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平静。是啊,三十万年来,师父什么没见过?他说会好,那就一定会好...
"师父..."司音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东皇钟...到底是什么?"
墨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司音将离镜曾提及翼族可能动用东皇钟攻山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补充道:"弟子查遍典籍,却找不到关于东皇钟的详细记载,只知它威力无穷..."
墨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孤寂的剪影:"东皇钟...本是为师所铸。"
"什么?!"司音惊得从榻上站起,"那它为何会在擎苍手中?"
墨渊转身,眼中带着三十万年的沧桑:"神魔大战时,天族与魔族两败俱伤。为表两族和平交好诚意,父神将东皇钟赠予翼族冀君擎苍,以示信任。"
司音难以置信:"可那是能毁天灭地的神器啊!父神怎会..."
"因为当时..."墨渊声音低沉,"我们都以为擎苍会改变。"
司音第一次在师父眼中看到如此深刻的疲惫与悔恨。她突然意识到,东皇钟的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伤痛。
"师父..."司音小心翼翼地问,"若擎苍真用东皇钟攻打天族,我们昆仑墟...有办法抵挡吗?"
墨渊走回案前,手指轻抚茶杯边缘:"东皇钟一旦发动,可吞噬方圆千里生灵。唯一阻止它的办法,是以一个足够强大的元神生祭,将其封印。"
司音心头一颤:"生祭?那岂不是..."
"形神俱灭。"墨渊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仿佛在谈论明日天气,"而且并非所有元神都能封印东皇钟。必须是修为深厚,血脉特殊的强者。"
司音脑中闪过几个名字:"折颜上神?狐帝?天君?"
墨渊点头:"天族(龙族)皇族、凤凰一族和九尾狐族,这三脉的元神最为强大。"他顿了顿,抬眼看司音,"还有我。"
司音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师父!您...您是说..."
墨渊神色平静:"为师是父神嫡子,元神之强不输天君。若东皇钟现世,我自当担起封印之责。"
"不!"司音猛地站起,声音颤抖,"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师父您不能..."
墨渊抬手止住她的话:"司音,这是为师的责任。"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何况,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擎苍未必敢轻动东皇钟,毕竟那也会伤及翼族自身。"
司音却从师父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决绝。她太了解师父了——若真到那一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师父..."司音跪在墨渊面前,泪如雨下,"求您答应我,不要...不要做傻事..."
墨渊扶起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傻孩子,为师活了三十万年,岂会做傻事?"他拍拍司音的肩,"倒是你,该去休息了。明日早课不许迟到。"
司音知道师父在转移话题,却也无可奈何。她依依不舍地告退,走到门口又回头:"师父,您答应过要教我'万剑归宗'的,可不能食言。"
墨渊微笑:"为师何时食言过?去吧。"
司音这才离去,心中却沉甸甸的。师父关于东皇钟的话,像一块大石压在她心头。她隐约觉得,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师父...似乎已做好了某种准备。
司音离开后,墨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走到窗前,望向远处的莲池——池中金莲光芒大盛,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快了..."墨渊轻声自语,"再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闪过,夜华出现在殿中。他神色凝重:"兄长,你提前出关了。"
墨渊点头:"感应到昆仑虚将有大劫,不得不提前结束疗伤。"
夜华看向莲池方向:"金莲还需十日才能完全绽放。"
"来不及了。"墨渊声音低沉,"擎苍七日内必会攻打天族。"
夜华眉头紧锁:"你告诉司音东皇钟的事了?"
"只说了部分。"墨渊转身面对夜华,"有些事,她现在知道还为时过早。"
夜华沉默片刻:"你打算何时告诉她真相?"
"真相?"墨渊苦笑,"哪个真相?是关于东皇钟,是关于你,还是关于...她自己?"
夜华眼中金光流转:"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等这一切结束后吧。"墨渊叹息,"若我能活着回来..."
夜华突然厉声打断:"别说这种话!你不会死,也不能死!"他罕见地情绪激动,"二十万年前神魔大战你已牺牲过一次,父神母神,魔族始祖上绾和祖缇众人已经为了整个天下苍生,甚至父神母神保全你而牺牲,这次..."
墨渊抬手制止他:"夜华,这是我的选择。"
两人对视片刻,夜华最终妥协:"我会加快金莲绽放的速度。但在那之前..."他看向司音离去的方向,"保护好她。"
墨渊点头:"我会的。"
夜华化作金光消失后,墨渊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某种古老阵法。他手指轻抚过那些文字,眼神坚定而决绝。
与此同时,昆仑墟外围的山林中,翼族大军已悄然集结。擎苍站在高处,俯视着远处的仙山,手中东皇钟泛着幽幽黑光。
"墨渊,这次...我要你血债血偿!"
在他身后,离镜沉默地站着,眼中满是挣扎。而玄女则悄悄退到阴影处,放飞了一只传信纸鹤——上面详细绘制了昆仑虚最薄弱的防线。
风暴,即将来临。
我的创作说明:章节梗概:
酒窖宣泄:司音在昆仑虚酒窖中借酒消愁,焚烧离镜所赠情信与礼物,醉酒沉睡中被出关的墨渊发现,师徒温情重逢。
东皇秘密:司音向墨渊询问东皇钟来历,墨渊揭示此神器本为自己所铸,却被父神赠予擎苍以示和平,唯一封印方法需强大元神生祭。
生死觉悟:墨渊坦言自己也是能封印东皇钟的少数存在之一,暗示未来可能的牺牲,司音隐约察觉师父话中深意却不敢深想。
情感疗愈:墨渊以师父的温柔与智慧安抚司音情伤,用七万年修为的开解让司音明白情劫亦是修行必经之路。
暗潮涌动:翼族大军已悄然集结昆仑虚外围,玄女与离怨里应外合准备发动突袭,而莲池金莲绽放进入最后阶段,夜华即将现世。
本次写作重点展现墨渊与司音之间深厚的师徒情谊,以及东皇钟背后隐藏的重大秘密,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