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镜仰躺在玄晶榻上,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在华贵的鲛绡衣襟上。寝宫内熏香缭绕,十二名身着轻纱的舞姬正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她们每一个都有着相似的眉眼——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都退下吧。"离镜忽然挥手,声音里带着醉意与厌倦。
舞姬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纷纷行礼退下。最后离开的那位红衣女子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君上,可要奴婢..."
"滚!"离镜猛地将酒樽掷在地上,金器撞击玉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女子吓得脸色煞白,慌忙退出殿外。
离镜仰头看着殿顶绘制的九天星图,眼中浮现出七万年前昆仑虚上的那个身影。司音,他的司音,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昆仑虚的桃花树下,对他回眸一笑的模样,至今刻在他的骨髓里。
"七万年了..."离镜苦笑着又斟了一杯酒,"七万年,我寻遍四海八荒,却再找不到你的一丝踪迹。"
他踉跄起身,走到一面巨大的铜镜前。镜中的男人依旧俊美非凡,眉目如画,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郁与执念。他伸手抚摸镜面,仿佛能透过冰冷的铜镜触摸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君上。"殿外传来轻柔的呼唤。
离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进来吧,胭脂。"
胭脂轻移莲步进入殿内,看到满地狼藉和醉醺醺的兄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我带来了君上想要的东西。"
离镜的目光在触及那把扇子的瞬间凝固了。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一把夺过扇子,颤抖着手将其展开——玉清昆仑扇,扇面上绘着昆仑虚的雪景,正是当年司音随身携带之物。
"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离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胭脂看着兄长瞬间焕发的神采,心中既酸楚又暗恨。她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情绪:"是一位叫素素的姑娘在东荒俊疾山捡到的。"
"俊疾山?"离镜如遭雷击,猛地想起七万年前司音曾说过的话——"我们师兄弟常去俊疾山游玩,那里的桃花开得极好..."
离镜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紧紧抓住胭脂的肩膀:"你可曾见到司音?她...她还好吗?"
胭脂轻轻摇头:"我只见到那位素素姑娘,她..."她故意欲言又止,"君上若想知道更多,不如亲自去俊疾山看看。"
离镜松开胭脂,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他转身就要冲出殿外,却在门口撞见了玄女。
玄女一身华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的怨毒。她看着离镜急切的样子,冷笑道:"君上这是要去哪儿?莫非又找到了新的替身?"
离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掠过。七万年来,玄女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摆设,一个因政治联姻不得不接受的累赘。
"离镜!"玄女在他身后尖叫,"七万年了,你可曾正眼看过我一次?"
离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消失在宫殿长廊的尽头。玄女站在原地,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司音...司音..."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你死了七万年,却还阴魂不散!"
东荒俊疾山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茅草屋前的石桌上。白浅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抚过一朵落在桌面上的桃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在想什么?"夜华从屋内走出,手中端着两杯清茶。
白浅抬头看他,阳光透过桃花的缝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接过茶杯,轻声道:"想起从前在昆仑虚的日子,师父带我们来看桃花,大师兄总会偷偷摘一枝插在我房里。"
夜华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墨渊上神很快就能苏醒了,你取来的九转金莲已经让他的元神开始复苏。"
白浅点点头,眼中闪过期待与忐忑:"折颜说我还需经历一次情劫才能晋升上神,可我..."她看向夜华,"我已经有了你,怎会再对他人动情?"
夜华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星空:"情劫未必是移情别恋,浅浅。或许..."他话未说完,忽然神色一凝,转头看向山道方向。
白浅也感应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微微蹙眉:"这个气息是..."
山道尽头,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疾步而来。他黑发如瀑,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眼中盛满了急切的期待。当他看到桃树下坐着的白衣女子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司音..."离镜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真的是你..."
白浅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七万年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离镜。
"翼君离镜,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平静而疏离,与记忆中那个活泼灵动的司音判若两人。
离镜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脸上,从眉眼的轮廓到唇角的弧度,每一处都与他记忆中的司音重叠,却又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他的视线下移,看到白浅与夜华交握的手,瞳孔猛地收缩。
"这位是..."离镜强压着心中的不安问道。
夜华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将白浅护在身后:"天族太子夜华。"
离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天族太子,那是比他这个翼族君王高贵无数倍的身份。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司音——他的司音,竟然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神情亲密。
"司音,我找了你七万年。"离镜的声音沙哑,"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
"翼君离镜。"白浅打断他,神色平静,"司音早已不存在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青丘白浅,夜华太子的未婚妻。"
离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不...不可能...离镜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玉清昆仑扇上,那是他唯一的希望。"那这扇子...你明明..."
"这把扇子是我遗落的。"白浅坦然道,"当年在昆仑虚时你送我的礼物,我一直带在身边。前些日子在俊疾山不慎丢失,没想到会被你捡到。"
离镜的世界仿佛在崩塌。七万年的寻找,七万年的等待,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司音不仅活着,还成了别人的未婚妻,甚至早已忘记了他。
"你...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誓言?"离镜不甘心地追问,"在昆仑虚的桃花树下,你说过..."
"离镜。"白浅叹了口气,"那都是七万年前的事了。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的自己。"
夜华敏锐地察觉到离镜眼中闪过的疯狂,他上前一步挡在白浅面前:"离镜君上,浅浅即将经历上神之劫,需要静心准备。若无要事,还请回吧。"
离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白浅平静的脸上。他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癫狂:"好,很好...青丘白浅,天族太子...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而孤独。白浅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七万年前那段情愫,终究是随风消散了。
夜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还好吗?"
白浅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他的执念很深。"夜华眉头微蹙,"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白浅靠进夜华怀中,闭上眼睛:"随他去吧。我的心意,七万年前就已经明了。"
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离镜离去的足迹,也掩埋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的创作说明:章节梗概:
执念难消:离镜七万年来沉溺酒色,却始终无法忘记司音的身影,每个女子都成为他寻找司音影子的替代品,内心空虚而痛苦。
扇引前缘:胭脂带回玉清昆仑扇,暗示素素在东荒俊疾山的线索,点燃离镜寻找司音的希望,他不顾一切前往追寻。
玄女之痛:玄女目睹离镜的冷漠与无视,七万年的婚姻名存实亡,她的怨恨与嫉妒在内心发酵,为后续报复埋下伏笔。
情劫前夕:白浅与夜华在俊疾山小住,为白浅即将经历的情劫做准备,两人珍惜难得的平静时光,却不知命运即将掀起波澜。
命运重逢:离镜追寻至俊疾山,与白浅(司音)重逢,震惊发现她已与夜华相爱,内心的执念与现实的冲击形成强烈对比。
本次写作部分主要描写离镜七万年来的执念与追寻,以及他与白浅在俊疾山重逢的戏剧性场景,展现人物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和命运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