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价区的相遇

我第一次见到左奇函，是在学校后门那家快要倒闭的旧书店。

那天周末，我揣着攒了半个月的二十块钱，想找本二手的物理竞赛题集。书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油墨香，货架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每一格都堆得满满当当。我蹲在折价区翻找，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突然碰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那只手上戴着块一看就很昂贵的手表，表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

左奇函“抱歉。”

对方先开了口，声音清亮，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

我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牛仔裤上没有一点褶皱，头发打理得整齐利落，和这个满是灰尘的旧书店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一本精装版的《百年孤独》，封面崭新，不像是来买旧书的，倒像是来逛展览的。

杨博文“没、没事。”

我赶紧收回手，低下头继续翻书，耳根却控制不住地发烫。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落在我磨破了边的帆布鞋上。那种目光让我有点局促，手指攥得更紧了。

左奇函“你在找什么书？”

他凑了过来，肩膀轻轻碰到我的，带着点淡淡的柑橘香，不是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是很干净、很清爽的味道。

杨博文“物理竞赛题集。”

我小声回答，指尖在一本封皮破损的习题册上停住——就是它了，定价十五块，刚好在我的预算里。

左奇函“这个啊，”

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书，然后从旁边的货架上抽出一本崭新的竞赛真题集，递到我面前。

左奇函“这个版本更好，解析更详细。”

我看着那本崭新的书，封面上印着醒目的价格——五十八块。我赶紧摇了摇头。

杨博文“不用了，这个太贵了。”

左奇函“不贵啊。”

他笑了笑，直接把书塞到我手里。

左奇函“～我送你。”

杨博文“不行！”

我立刻把书还给他，语气有点急。

杨博文“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过了几秒，他又把书递过来，这次语气认真了些

左奇函“算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没有一点嘲讽或者怜悯的意思。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接过了书，指尖碰到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杨博文“谢谢你，我会尽快还你的。”

左奇函“不急。”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

左奇函“我叫左奇函，高二（3）班的。你呢？”

杨博文“杨博文，和你同班。”

原来他就是左奇函——那个全校闻名的“富二代”，听说他家里开了好几家公司，上学都是司机接送，书包里永远装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和进口零食。我以前在走廊上见过他几次，总是被一群人围着，笑得张扬又耀眼，和此刻在旧书店里耐心陪我翻书的少年，好像是两个人。

那天离开书店的时候，左奇函非要帮我拎书包。我的书包里装着厚重的习题册和一个凉掉的馒头，沉甸甸的，他却拎得很轻松。我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着路边梧桐叶的清香。

左奇函“你经常来这里买旧书吗？”

他突然问。

杨博文“嗯”

我点了点头

杨博文“这里的书便宜。”

他没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走到巷口的时候，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剥了糖纸递给我。

左奇函“这个给你，甜的。”

我接过糖，含在嘴里，橘子的甜意慢慢散开，冲淡了心里的局促。我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突然觉得，这个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