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好如幻境般的幸福体验卡中清醒过来,太宰治压抑的负面情绪反弹的比以往更加浓烈。
阴郁、厌恶、孤独、自我封闭,承载所有失去生机的负面情绪被水蜜丝抓住。
吟唱的歌声戛然而止,水蜜丝惊慌的望向情绪的来源,却只看见一个孤僻的背影正抬手触摸向困住他们的金色壁垒。
刺目的白光猛然在眼前炸开,金色的异能如碎裂的星辰,在纯白的光芒中散落消弭。
受到惊动的中原中也强行将自己从幻境中挣脱而出,他眼神复杂的朝歌声的来源瞥了一眼,随即仰头看向正从空中坠落的男人。
他愤怒一跃,掠至上空,紧握赤红的拳头,愤愤道:“轮到我了!”
将将回过神的兰堂,神情恍惚:“什么?!”
“你这个混蛋,该清醒了!”
重重的一拳狠狠的捶向了兰堂,重物坠地,在砖石铺就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烟尘弥散,落幕的夕阳从海面投射而来,微风拂动,水蜜丝怔愣的看着前方逆着光的那抹黑色背影。
醉酒的水蜜丝终于想起,她早已不是人鱼,她唱出的歌声也无法真正吞噬掉人类的精神力。
只是....为什么,他还是会感到恐惧呢?
她仓惶的撑着地面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踉跄跄的来到太宰治的身后,嘴唇微张,吞吞吐吐,却不知在这种时候应该说怎样的话。
“我....我....”
太宰治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直到中原中也从空中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才转过身,视若无睹的从水蜜丝的左侧擦身而过。
“喂,你这个家伙刚刚唱的是什么?”属于中原中也的少年声音响起。
水蜜丝无措的眨了眨眼,才转身跟在太宰治身后,神色戚戚道:“不告诉你。”
中原中也斜睨了她一眼,看到水蜜丝一副做错事的低落模样,把脱口而出的讽刺又咽了回去,不再追究的撇嘴道:“嘁,不说算了!”
注意力转向倒在地上尚存一口气的兰堂,太宰治插入主要话题:“兰堂先生,魏尔伦是谁?”
水蜜丝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无所事事的听着兰堂描述着八年前的故事。
八年前的两名欧洲间谍,阿蒂尔·兰波和保罗·魏尔伦,带着祖国的任务潜入了霓虹国盗取军方封印在秘密基地的高能量生命体。
搭档的突然背叛,两人的争夺不休,最终被军方围堵到走投无路。绝境之中,兰波想收服荒霸吐作为新的异能体,却引发了更大的灾难。
他虽保全了性命,却在灾难中失去了记忆。
原名阿蒂尔兰波,却被捡到他帽子的霓虹人叫错了名字,成为了黑手党的兰堂。
而自称为荒霸吐的中原中也,事实上只是为了控制高能量生命体被选做的容器。
水蜜丝听得无聊,直到说完遗言的阿蒂尔兰波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才将目光投向死去的兰波身上。
获取到想要的真相,两位少年皆都沉默不语,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水蜜丝眸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水蜜丝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悄然的跃动出幽蓝的光雾,在金红色的夕阳遮掩之下,不太明显的网状幽光覆盖在阿蒂尔兰波的额角处一闪而过。
死去的人,脑中的精神是无法产生波动的,就像前代首领的尸体,哪怕他的言行跟生前一样,那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好奇的水蜜丝只能在他的大脑中感应到一片腐臭的死寂。
而刚刚逝去的兰波,明明能感应到他已经真正死去,但大脑中还在不断活跃的精神力顿时引起水蜜丝的注意。
幽蓝的暗网捕捉到活跃的金色方块,在谁也没能察觉到的眨眼间,瞬时消失在蓝芒中。
水蜜丝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瓣,露出一个餍足的表情。
敏锐的太宰治侧眸用余光瞄到她脸上的表情,却什么也没问。
任务结束,太宰治一言不发的先行离开了。
异常的是水蜜丝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反而是在二楼小憩的白猫睁开了双眼,甩着尾巴跳上了破损的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竟偶然碰见了蹲在不远处观察的三花猫。
小白猫安静的与他对视一秒,唇边的胡须抖动了两下,在三花猫审视的目光中,朝后退了两步,随即迅速的转身跑开。
仓库内,中原中也瞥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水蜜丝,没忍住开口道:“喂,水蜜丝?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你不是跟太宰是一伙的吗?不跟上?”
水蜜丝还记得跟这个家伙结下的不共戴天之仇,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中原中猝不及防间,举起爪子猛的挠向他。
反应极快的中原中也快速躲掉攻击,低头看向被抓坏的衣领,脸色铁青的喊道:“你这个疯子,还想打架吗!!好啊!我奉陪到底!”
浑身冒着红光的少年蓄势待发,而先行挑衅的水蜜丝却轻哼一声,置若罔闻的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被打断施法的中原中也在后面暴跳如雷。
...........
交替在白日与黑夜的黄昏落幕,黑暗降临,弯月悬挂。
闪烁的霓虹灯给黑色的城市里染上一抹彩色,电车摩擦着轨道,人类上下班的喧闹,在进入这片寂静的住宅区之后,全都消弭殆尽。
一家由砖堆砌而成的旧台球吧在这片区域显得微不足道,门房顶上的招牌用蓝色字体写着‘旧世界’的店名。
店内的装潢也非常符合‘旧世界’这个名字。
取长补短的和洋折衷风格,斑驳的墙壁显得陈旧,涂着漆色的吧台上方横挂着一排玻璃高脚杯。
暖色的橙色灯光照不亮整个室内,最显眼的麦力士台球桌上规整的摆放着呈三角形的台球。
啪——!的一声,一颗白色的球将其他球冲撞的满桌乱窜,球体碰撞的声音脆声明亮。
“信天翁,你不间断的念叨同一个女人,一副坠入情网的痴心样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让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个月前?”倚靠在护栏边的金发男人开口道
高个子的男人手端着高脚杯,语速平缓的警告道:“擅自将邀请他人到‘旧世界’,信天翁,你有想过跟我这个青年会的创立者提前汇报吗?”
“无所谓,她敢来,就得做好成为尸体的准备。”站在黑暗中的男人手指灵活的转动着一把寒刃。
“别说那种话嘛,冷血,一点儿都不懂的怜香惜玉。”打完一球的信天翁直起腰,笑嘻嘻的冲着众人道:“那位小姐真的很不一般,你们只要见到就一定会理解我的!”
“听你说她的实力很强,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能在两位军警的追捕之下脱逃。”身形异常消瘦的男人忽然开口,他手握着的输液架,纤细的手腕在衬衫的袖子里晃动,弓腰弯背的病弱摸样,仿佛输液架就是支撑他站立的拐杖。
“既然信天翁拜托我替她疗伤,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下这位伤患,就是不知道她的体质能否抵抗我新调制的毒素了。”
“喂喂!医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新人友好一点吧!”
“水蜜丝,性别女,年龄在17到20岁之间,出生不明,行动不明,在横滨第一次出现是在69展望台,引发连环车祸的骚乱,之后行踪不明。第二次出现,是在贸易大楼的商场活动前,异能是似乎能影响他人精神混乱的歌声,之后行踪不明。第三次....”
穿着黑外套白长裤,衣装总是只要这两种颜色的高个子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台球桌前,用球杆利落的打进一颗球,又才起身继续道。
“第三次,是直接出现在擂钵街与羊之王中原中也对上,战斗实力不俗,且似乎与爱好自杀的小鬼关系匪浅。”
信天翁惊讶的看向钢琴师,语气急切道:“连名字都知道了,你是见过她吗?什么时候的事?!”
倚靠在护栏上的金发男人,双手环胸,语气戏谑道:“这么着急?呵,不如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