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云教后厨记事

晨雾还没褪尽，拜云教后厨的烟囱已冒出袅袅青烟。蝴蝶握着扫帚刚扫净门槛，就见一道粉白身影跌跌撞撞冲过来，绣着暗纹的教主长袍下摆扫过石阶，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

“蝴蝶！快帮我挡一下！”赫莲晓梦（现人格）扒着门框喘气，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右护法要是问起，就说我去左护法那里看新药了！”

话音未落，烛幽的声音已如寒冰般传来：“教主这是要往哪躲？昨日让你批的教中财物清单，此刻怕是还在案头积灰吧？”她身着劲装站在月洞门旁，指尖把玩着腰间令牌，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账簿的弟子，眼神冷得能冻住沸水。

蝴蝶刚要开口圆场，就见赫莲晓梦突然捂住肚子蹲下身：“哎哟……突然腹痛难忍，想必是昨夜吃了不洁之物，处理教务怕是有心无力啊。”这演技来得猝不及防，连屋檐下的鸽子都歪了歪头。

烛幽挑眉正要拆穿，后厨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郁湮略显无奈的声音：“这东西怎会如此棘手？”三人闻声望去，只见左护法正站在灶台前，白大褂上沾了些面粉，地上摔碎了一个瓷碗，案板上摆着几团揉得不成形的面团。

“郁护法这是在做什么？”赫莲晓梦瞬间忘了装病，凑过去好奇打量，“难道毒医还兼职厨子？”

郁湮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昨日听闻教主念叨想吃现代的‘蛋糕’，便查阅古籍尝试制作。只是这发酵之法颇为玄妙，已失败三次。”他指尖轻点面团，“似乎是酵母用量失当。”

烛幽抱臂斜倚门框，嘴角却悄悄柔和了些：“就该让厨房弟子去做，何必劳烦左护法。”话虽如此，却也没再提批奏折的事，反而走近细看案板上的配方笔记。

赫莲晓梦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这我熟啊！现代蛋糕我可吃过不少，蛋清要打发成奶油状，面粉得筛三遍……”他说着就挽起袖子，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逃债般躲着教务。蝴蝶见状连忙取来干净的瓷碗，又唤弟子烧了热水备用。

四人正围着灶台忙活，忽闻院外传来喧哗。守门弟子飞奔进来禀报：“教主！武林盟……武林盟主带着聘礼来了！说要给您送新采的蜂蜜！”

赫莲晓梦手一抖，刚打发好的蛋清溅了一脸：“什么？他怎么又来了！”上次上官望带着聘礼闯教，被他一脚踢飞的糗事，至今还在江湖小报上连载。

烛幽立刻沉下脸：“岂有此理，当我拜云教是什么地方？”说着就要提剑出去。

“别别别！”赫莲晓梦连忙拉住她，“上次打飞他，江湖都传‘魔教教主家暴痴情盟主’了，这次再动手，指不定编出什么离谱故事。”他急中生智，抓起案上的面粉往脸上抹了些，又扯乱头发，“我装病，你们就说我卧病在床不见客！”

话音刚落，上官望已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手里提着个精致的蜜罐，看到赫莲晓梦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紧张地快步上前：“晓梦你怎会病成这样？是不是郁护法的药又出了问题？”说着就要伸手探他额头。

“别碰我！”赫莲晓梦往后一躲，不小心撞翻了酵母罐，粉末撒了上官望一身。郁湮适时上前挡在中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盟主请自重，教主身体不适，还望勿要惊扰。”

上官望却不罢休，将蜜罐往案上一放：“这是我亲自去终南山采的野蜂蜜，润肺养胃，正好给晓梦补身体。”他目光落在案板上的面团上，眼睛一亮，“你们在做点心？我也会！当年晓梦你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

赫莲晓梦听得头皮发麻，这武林盟主怕不是有什么记忆偏差，哪有人把魔教教主认成姑娘还记了十几年的？他正想开口反驳，就见烛幽突然冷笑一声：“盟主倒是清闲，武林盟的事务都处理完了？还是说，想趁机打探我教机密？”

眼看两人又要起冲突，蝴蝶突然指着灶台惊呼：“呀！锅里的水开了！”众人转头看去，沸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刚才调好的面糊再不蒸就要坏了。

“先做饭！”赫莲晓梦当机立断，把上官望推到揉面的位置，“盟主既然会做点心，就帮忙揉面团吧，也算……也算为两国邦交做贡献！”

上官望立刻喜笑颜开：“好！晓梦放心，我一定做好！”

烛幽虽不满，却也没再阻拦，只是站在一旁监视，时不时指点两句“力道太轻”“揉得不均”。郁湮则专注地调配糖霜，蝴蝶忙着摆盘，赫莲晓梦穿梭其间指挥，倒真有了几分阖家团圆的热闹景象。

日头升至中天时，一炉香喷喷的蛋糕终于出炉。金黄的糕体蓬松柔软，淋上琥珀色的蜂蜜，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后厨。赫莲晓梦切下第一块递给郁湮：“辛苦左护法了，先尝尝你的成果。”又切了一块给烛幽，“右护法也试试，以后批奏折累了，正好当点心。”

烛幽接过蛋糕的手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还算凑合。”

上官望眼巴巴地看着，直到赫莲晓梦把一块最大的递给他，才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是晓梦做的最好吃。”

赫莲晓梦刚要反驳，突然感觉身体一沉，原人格的意识如潮水般短暂浮现，指尖在蛋糕上轻轻敲了两下，留下细微的痕迹。待他回过神时，就见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疑惑地摸了摸脸。

郁湮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静：“没什么，只是觉得，教主今日的手艺格外好。”

蝴蝶笑着递来纸巾：“教主脸上沾了面粉，像只小花猫。”

上官望则满眼温柔：“不管怎样，都好看。”

烛幽轻咳一声打破暧昧：“既然蛋糕吃完了，教主是不是该回房批奏折了？”

赫莲晓梦刚升起的温馨感瞬间消散，哀嚎着往后退：“别啊！再让我歇会儿……”他转身就跑，长袍下摆扫过蜜罐，几滴蜂蜜滴落在青石板上，引来几只蚂蚁。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上官望看着赫莲晓梦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案上的蜜罐跟上：“晓梦等等我，蜂蜜还要再给你装一些！”

烛幽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悄悄吩咐弟子：“把教主案头的奏折搬来，我先看看哪些紧急。”郁湮收起剩下的蛋糕，对蝴蝶道：“去取些新药来，教主最近操劳，确实该补补了。”

后厨的烟囱依旧冒着烟，甜香混杂着烟火气，飘向拜云教的每一个角落。赫莲晓梦跑过回廊时，无意间回头望去，正好看见那几个吵吵闹闹的身影，突然觉得，当个“冒牌教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毕竟这世上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身边这些吵不散、骂不走的人。